第60章

沈南拂不過一區區臣女, 她自然沒膽子設計一地藩王,所以在她背後指使的那個人, 自然是太子。

江談自然是知道沈寧止一家和沈夷光關系有多惡劣, 若是別的女子還好說,一旦謝彌和沈南拂有了什麽,沈夷光這輩子怕是不會再原諒他了。

更何況, 若有了強辱臣女的罪名,就算世家再袒護, 這也是他一輩子洗不清的汙點,日後謝彌若真有稱帝之心, 壞了名聲, 收攏人心只會難上加難。

所以這些日子,江談特意選了宮裏最好的女官, 反復訓練沈南拂, 力求讓她言行舉止更像沈夷光一些。

沈南拂原是不敢,但謝彌前些日子當眾鞭笞羞辱了自己爹爹, 爹爹回去之後便大病在床, 已經沒了大半條命,昭德帝不僅不聞不問,還暫免了他的差事,沈寧止一下失了勢, 她對謝彌和沈夷光簡直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這時候, 江談找到了她, 告訴她有個法子可以為她父親報仇,他還淡然暗示, 事成之後會許她一場前程——這世上有什麽比入宮為帝後為帝妃更顯赫榮耀的?所以沈南拂理所當然地認為, 太子會迎自己入東宮。

沈南拂本就不是什麽聰慧之人, 還被滿腔恨意沖昏了頭腦,止不住地對一世榮華動心,把心一橫,這才答應了。

事情進行到這一步,沈南拂該做的,就是縱身跳河,把罪名死死地扣在謝彌頭上。

但當她身子探出大半,身上批的外衣被河風吹開,露出她身上的斑點青紫痕跡的時候,她忽然遲疑了。

江談對她毫無興趣,為了避免麻煩,自不會強行碰她,便找了個心腹死士同她做戲,力求逼真,因此方才沈南拂的哭喊絕望並非作為,她甚至懷疑,若不是沈夷光及時闖入,那做戲的死士真的會毀了她的清白。

太子真的有把她放在心上嗎?真的會迎一個壞了名聲的女子為嬪妃嗎?

如果沒有,她跳河之後...太子會像他說的一樣,派人在底下搭救嗎?只有她真的死了,這個罪名才能真切地扣在謝彌頭上,這不是更符合太子的利益?

沈南拂身子頓了頓,不受控制地向外栽倒,她驚慌失措地尖叫:“救我!”

也多虧了她停頓片刻,蔣媼和沈夷光才慌忙趕到,一人攥住沈南拂的一條腿,拖死豬似的,死命把她拽了回來。

沈夷光手肘都磨破了,沒好氣道:“不是想尋死嗎?喊什麽救命?!”她眯了眯桃花眼,冷聲道:“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你的?!”

不光是她,方才那盧小郎,怎麽看都是沖著敗壞謝彌的名聲來的。

沈南拂劫後余生,可非但不感激旁人,反是冷笑道:“若非你唆使小王爺重傷我父親,我豈能落到這步田地?我便是被人指使,最開始也是你逼得!”

她心念電轉,忽生一計來,擡眼看向沈夷光:“你是聰明人,可你哪怕瞧出這是場圈套,又能如何?剛才強辱我的,真的是小王爺。”

沈夷光桃花眼微微眯起,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她咯咯直笑,字字錐心:“我的好妹妹,你知道嗎?方才小王爺其實意識已經恢復了幾分,他一邊摟著我,一邊說你冷淡無趣,架子端的太高,平常連碰都不肯給他碰一下,誇我知情識趣,說後悔娶了你,要是當初應了皇上的賜婚,娶我就好了,他還說要迎我為側妃...”

江談那邊眼下不太靠不住了,幸好襄武王也不算太差,少年英才,人又是一等一的貌美,益州富庶肥沃,他的側妃也有從三品的位份。

她從不覺得自己比沈夷光差什麽,沈夷光既然能得襄武王喜歡,她自然也能,當務之急是抱緊襄武王府這棵大樹。所以她有意激怒沈夷光,最好激的她嫉妒發狂,不住打罵她,指責謝彌,把這事兒鬧大。

她話未說完,臉上就重重挨了蔣媼一巴掌。

沈南拂被打的身子一歪,可仔細看沈夷光,她只是微微蹙著眉,並不見半點失態。

她心思落空,捂著臉恨恨道:“你再恨我也沒用,話都是你那好夫婿說的,他強辱臣女的名聲只要張揚開,日後小王爺在清流言官裏便是人人唾罵,你們沈家找個靠山的算盤也要落空了!”

她抱緊外衣起身:“我要去見小王爺!”當務之急是去找謝彌,以她和江談的籌謀作為交換,入襄武王府。

實在不行,她就在宴會上把這事張揚開,請求聖上下旨,到時候謝彌不認也得認。

也是老天幫她,她話音剛落,樓船上就傳來裊裊的鐘磬聲——這是提醒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沈夷光攏共就帶了三個婢女出來,但她想也沒想,就吩咐身後二婢:“把她給我捆起來,堵住嘴,送回私宅,待宴後再處置。”

本來謝彌上一世的稱帝之路就稱不上順遂,哪怕最後問鼎天下,也少不了背個反賊的名聲,若他名聲受損,被人拿來大做文章,之後更會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