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5頁)

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一刻一樣,讓聞冬迫切渴望能夠聞到季凜的味道。

也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一刻一樣,讓聞冬無比希望,自己根本就沒有這所謂的特殊能力。

聞冬想,如果他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那麽現在聽到戀人這樣直白的示愛,他一定會非常愉快而感動的。

真是可惜。

噩夢中季凜說的那句話再次回蕩在耳邊,聞冬輕嘆一聲,最終還是將那一瞬大開的心門再次原封不動上了鎖,他近乎是惡劣一般,忽然極其想要同季凜坦白一切——

與他愛意無關的一切。

橫亙在他們之間,如同鴻溝般難以逾越的一切。

聞冬擡眸看向季凜,唇角緩緩挑了起來,朝季凜綻放出一個近乎昳麗的笑容,可他說出口的話又分明像是淬了毒汁,他說:“季凜,其實或許,你是該恨我的。”

季凜眉梢微挑,像是不明白聞冬為什麽會忽然說這樣一句話。

不過不需要他問,聞冬已經一句句講了下去——

“你見過盛夏,可盛夏卻說對你的臉毫無印象,卻隱約覺得你的身形輪廓和氣質熟悉,又是在很多年前,這種情況大概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的臉被遮住了,但一般來說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我思來想去,只能想到十三年前的某場「化妝舞會」,在聖心孤兒院,季凜,我猜得對嗎?”

聞冬講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季凜的眼睛。

終於,在聽到「化妝舞會」,還有「聖心孤兒院」這兩個詞眼的時候,聞冬終於看到了季凜驟然緊縮的瞳孔。

聞冬已經不會用言語去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了,就像用最尖銳的牙齒故意去咬最破爛的潰瘍,無比疼痛,卻又隱隱快意。

他沒有給季凜任何發問的機會,便又帶著這樣的情緒,繼續講了下去——

“你是當時面具中的一員,你也曾親口說過,面具現在的頭目,應當是認得你的,但我並不認為你的立場有什麽問題,或者說,我沒資格這樣認為,因為按照你的年齡推算,十三年前你也還未成年,那時候面具中的未成年成員,基本都是人體實驗的受害者。”

聞冬清晰看到,在聽到「人體實驗」四個字的時候,季凜驀然攥緊了拳。

竭力壓下心臟仿若被重錘擊打的鈍痛,聞冬舌尖抵上後槽牙,狠狠咬了一下,隨後,含著滿嘴的血腥味道,聞冬終於拋出最後一記終極炸-彈,他說——

“我不是聞家親生的,我也曾是聖心孤兒院中的一員,只是與那裏的絕大多數小孩不同,我的父母,正是當年人體實驗的核心人員。”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完全猜到當年的人體實驗,給你留下了什麽能力亦或者說後遺症,但你是受害者,而我的父母是施害者,這層關系應當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了。”

將最最不堪的過往與事實真相赤-裸攤開在季凜面前,聞冬擡起手,指尖輕掠過鎖骨處的圓釘。

他忍著想要彎腰按住忽然絞痛起的胃部的沖動,好似撐著最後一口氣般,又朝季凜笑了笑,問出最後一句話:“季凜,你現在,還愛我嗎?”

一個顯而易見否定的答案。

聞冬自嘲笑了一下,他收回目光,還是沒能忍住探手抵住了莫名其妙造反的胃。

然而,下一秒,季凜溫沉依舊,堅定不移般的嗓音,就流淌入了聞冬的耳朵。

只有一個字——“愛。”

聞冬驀然偏過頭去看他。

在這一刻,早已刻入本能裏的表情管理能力徹底淪陷,聞冬上挑的眼眸瞪大,眼底寫滿了不可置信與茫然。

季凜又闔眸重復了一遍:“我愛你。”

聞冬整個人如同過了電般,倏然一顫。

不過下一刻,他就又冷靜下來了。

因為,很悲哀的,在這個足矣載入聞冬靈魂史冊的時刻,他依然只能聞到獨屬於季凜的,草木氣息。

他完全無從分辨季凜這句話的真偽。

而他又迫切奢望,這會是真的。

聞冬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惶然與恐懼。

像是就站在了懸崖邊,只要再向前邁出一步,一小步,就會徹底跌落下去,粉身碎骨,再也不得翻身。

惶恐的情緒占領了他全部的大腦,以至於身體做出了最誠實的反應——

側身去拉車門,想要逃跑,想要遠離。

但大概是這個動作,終於精準刺入了季凜的某一根神經,總之,在他的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聞冬已經被他抵在了車門上。

季凜終於摘下了他的溫柔假面,用一個極其漂亮的制服動作,鎖住了聞冬的手腕。

低啞嗓音貼在聞冬耳畔,季凜手指輕輕描摹過聞冬的唇瓣,明明說著危險意味十足的話,他唇角卻還是上挑著的,語氣也輕得像情人呢喃,他說:“聞冬,不要想逃跑,不然,我會忍不住把你藏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