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主抱

是他。

前段時日搭她家船回京的林公子。

他怎麽在這兒?

慕雲月仰頭呆呆瞧,一時忘記自己還掛在人家身上,便一直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窩在他懷中。

衛長庚似也沒注意到此間的旖旎,一手摟著她,一手握住軟鞭尾端,冷眼睨著揮鞭之人。

眸光含刀,浸滿了沙場金戈鐵馬的殺伐狠辣之氣,所過之處,無一人不戰栗。

有膽子小的,直接嚇得跪在地上,兩股戰戰,褲子膻濕。

薛明嬈更是驚成了泥塑木雕,兩只眼睛越瞪越大,瞳孔卻越縮越小,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誰。

緩了好半晌,她才終於尋回自己的聲音。

卻是在出聲的前一刻,就被天樞一指精準戳中啞穴,除了“咿咿呀呀”的音節,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每動一下聲帶,她喉間便會躥出一串奇癢。

仿佛千萬只螞蟻同時爬過,攀著她的氣管嘶咬,叫她痛不欲生。

薛明嬈通曉些許武意,知道定是天樞點穴時,動了手腳,方才將她折磨至斯。

偏她還不能反抗。

整個人難受得倒在地上扭曲,像一只蛆,越想哭,就越得忍著,簡直生不如死。

許是太過煎熬,她甚至都產生了幻覺。

以前被她折磨至死的人,都出現在她眼前,同那群螞蟻一樣啃咬她肌膚,有那懷孕的婦人,也有被炮烙致死的老者,還有被她生生剜去雙眼的孩童。

她越掙紮,他們就糾纏得越緊,誓要將他們過去受的苦,都悉數報應回她身上。

有那麽一瞬,她都想搶了天樞腰間的佩劍,給自己一個了斷。

也是直到這一刻,薛明嬈這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悔不當初”。

天樞見她已無還手之力,也懶怠再搭理,扭頭去看角落裏瑟縮成團的柳茵茵。

冰冷的視線一接上,柳茵茵立時哆嗦了下。

她雖不知面前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可薛明嬈的教訓就活生生放在眼前,她如何抵抗?當下他也顧不得什麽尊嚴不尊嚴,連忙跪地求饒。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茵茵也是被逼無奈,並非有意坑害慕姑娘,還望公子明鑒。”

這就直接把薛明嬈給出賣了?

慕雲月嗤笑,還真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前世自己盤問她美人鉤毒時,她也是這般,把所有事都推到南錦屏身上,自己永遠沒錯。

薛明嬈就沒她這般淡定了。

見柳茵茵是打算直接把她賣了,她當即火起,沖上去和她扭打在一塊,將喉間的煎熬全都發泄在她身上。

柳茵茵不像薛明嬈學過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招架得住這般?當下就被薛明嬈撕拽得鼻青臉腫。

“公子,救我!公子!”

她手伸向衛長庚,一聲聲啜泣宛若遊絲,直往人心坎兒裏鉆。

繞是女子聽了,也禁不住酥麻半身。

衛長庚眼底,就只有一片漆黑的森寒,冷聲朝天樞丟下一句:“收拾幹凈。”

便打橫抱起慕雲月,頭也不回地徑直出門去。

身體冷不丁懸空,慕雲月下意識驚呼出聲,攀住他脖頸。

想起蒹葭和蒼葭還受著傷,她焦急道:“你、你你放我下來!我的丫鬟還在屋裏。”

“她們自有人照顧。”

衛長庚低呵,語氣不容反駁。

慕雲月嚇一跳,立時噤聲不敢多言,圓著一雙鹿眼,怯怯打量他。

男人側臉線條緊繃,眉心始終結著疙瘩,仿佛一張拉滿的弓,風一吹,便會發出“呼呼”的顫弦之聲,惹人心悸。

顯然是還未從適才的盛怒中緩過來。

可這事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作何如此惱火?

慕雲月抿著唇,當下便有些不高興。

衛長庚說完那一句,人也立刻清醒過來,驚覺自己呵斥了誰?現在又抱著誰?他背脊猛地一僵。

懷中的溫香軟玉似也忽然著了火,伴著她身上獨有的馨香,灼得他渾身經脈驟縮,血液沸騰。

適才抱她不過沖動,而今清醒過來,他就該放下的。

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在這個時候這樣抱她。

可那種懷中空空的感覺一蔓上來,光是想象,他便覺心如刀絞。

手臂僵了又僵,他還是將人往懷裏摟了摟。

百般隱忍,又迫不及待。

就這一次,讓他自私一回吧,哪怕事後遭她斥責,他也認了。

畢竟兩輩子了,他也只有慕雲月這一顆私心。

“適才情急,話說得有些重,是某的不是,某同姑娘道歉,還望姑娘莫怪。”

衛長庚聲音恢復平靜:“姑娘的兩個丫鬟,某自會派人照顧好,姑娘莫擔心。你而今表面瞧著雖無事,但鞭子無眼,難保不會造成其他內傷,還是先回去診治得好。”

內傷?

慕雲月攢起眉。

薛明嬈的鞭子耍得是厲害,尋常人根本招架不住。可再厲害,想傷人也得先碰著人吧?她身上連一處擦傷都沒有,怎麽還能冒出內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