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取名

長公主完成使命退場, 嘲笑的聲音也漸漸收斂。

雖然長公主射日表現不佳,但騎術可圈可點,也沒有什麽可指摘的, 而且,這場儀式也只是講究一個流程, 並不要求每位皇帝都能挽弓射日。

說到底, 就算長公主出了一點小小的瑕疵,對眾人而言,也只是多了一點茶余飯後的談資, 並算不上什麽大事。

但對太妃以及博陽侯而言, 郁燈泠的舉動卻讓他們的心情遠遠沒有這麽愉悅。

看台之下, 博陽侯悄悄湊到太妃身旁, 壓低聲音問道:“娘娘,你為何真讓那長公主上場……”

不是說好只是走個過場?

孰料太妃的臉色比他還要難看上百倍,沉黑如鍋底,若不是有鎏珠遮著,恐怕要嚇到五步開外過路的宮人。

“你問我,我如何得知。”

太妃聲音冷得嚇人,壓著濃濃怒氣, 似是立刻便要找個由頭泄憤。

博陽侯一驚:“難道, 是那長公主自己……”

太妃眯眼沉默不語。

原本牢牢掌控在手中、說什麽便做什麽的木偶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有了命令之外的舉動,對於木偶的操縱者來說, 無疑是一種挑釁,更是一種危險的象征。

這是第一回 , 郁燈泠毫無遮掩地展示出反抗的念頭。

既然有了第一回 , 那是否會有下一回?

見太妃面色難看, 博陽侯想了想,勸道:“罷了,這也只是小事,沒多少人會在意,對我們的計劃,不會有什麽影響。”

“雖是小事,也不能疏忽大意。”太妃面容有幾分扭曲,雙手緊緊攥著木椅的扶手,繃緊的手背越發顯得枯老,“既然弦松了,就得重新上上緊。”

博陽侯摸了摸胡須:“娘娘是想給長公主一個教訓,可如今有青台侯在燈宵宮,會不會不方便?”

他並不想插手太妃所管轄的內宮之事,但那薄家畢竟在朝中根基已久,不得不顧忌。

太妃冷笑:“我當初既然能把他放進燈宵宮,還怕支不開?給你三天時間,按我說的,去準備。”

“是。”

-

夏烈節結束,人群漸漸散去。

周圍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說著今日的見聞,熱熱鬧鬧熙熙攘攘,看上去十分祥和,與任何一個平常節日沒有不同。

微風拂過,仍然帶不走燥熱,薄朔雪臉頰滾燙,脈搏依舊亢奮得紛亂躁動。

長公主騎在馬背上穿過人群獨獨朝他望來的那一眼,如同月光之弓,直直穿透了他心中所有的迷霧,那些念頭再也不能隱藏。

他享受長公主獨一無二的喜愛和依賴,並且不願意將這份羈絆分享給任何一個人,甚至想偷偷藏起來,找一個合適的時候拿出來炫耀。

而長公主誤打誤撞地,完全地滿足了他的這點心思。

她無視了所有人,只和他分享那一個笑容,好似其余所有的人、規矩、條件,全都不存在,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近之人。

庭院旁栽著花樹,入夏之際枝繁葉茂,一陣風過落英繽紛,薄朔雪的腳步逐漸加快起來,以至於最後不顧旁人的視線一路小跑,朝著長公主的方向跑去。

想要見到她,在此時此刻,哪怕什麽也不做都好,陪在她身邊就好。

皇女休憩的涼亭近在眼前,薄朔雪雙目耀耀,揣著滿腔活潑跳躍的心思,幾步跨上台階:“殿——”

被揚起的簾帳仿佛定格在空中。

看清眼前的涼亭,除去坐在藤椅上的長公主和燈宵宮的宮女,還擠了五六個人,都是年輕的世家子弟,衣裳穿得五色繽紛,個個年輕得像路邊剛長出來的野草,正對著長公主見縫插針地說話。

“殿下方才累了,請用些瓜果。”

“院子裏有秋千,我們去院子裏透透氣吧。”

“這裏無聊煩悶,殿下想去花園裏走走嗎?”

薄朔雪臉色黑沉,捏緊的手背爆出青筋,差點露出兇惡表情。

這些都是哪裏來的花花公子。

明知長公主不曾婚配,還靠得這樣近,簡直不知廉恥,莫不是想攀扯長公主,借此上位?

長公主平日裏那般深居簡出,今日不過是將將在眾人面前露了一回臉,就被這些人給纏了上來,可見以往這種事情絕不在少數,難怪長公主會想出那般餿主意,召他進宮來侍寢,敢情是之前便有不少人開了先河,自薦枕席。

薄朔雪攥著雙拳,一步一個腳印,“砰咚砰咚”地走了過去。

周圍一圈人多多少少被他這動靜嚇到,不由得散開些許。

薄朔雪垂目盯著長公主軟軟白白的側顏,暗暗咬牙。

被這麽一群年輕男子圍著,她倒是坐在藤椅上逍遙自在,他還在疑惑,為何長公主退場後不曾叫人傳喚於他,原來是有這些人在這兒。

聽見動靜,長公主微微回過頭。

看見薄朔雪的瞬間,郁燈泠眼睛都睜大了些,殷殷地瞧著他,甚至身子也往這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