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喜歡

薄朔雪本就有長公主的特許, 想要進出宮闈是再簡單不過的事,甚至不用通報給任何人知曉。

再進一步,他想要查長公主的出行記錄, 也不是不可以。

掌管起居錄的公公接過整整一袋紋銀,面上的笑容把褶子都給堆了起來。

“侯爺, 好說好說, 您慢慢瞧,奴出去候著。”

薄朔雪踏進門內,桌上擺著整整齊齊的數十本起居錄, 仔細記錄著長公主的一日三餐。

正要出門, 那大太監或許還是不放心, 又回頭補了一句。

“侯爺, 您可得,悠著點。”

“怎麽說?”薄朔雪蹙了蹙眉,以為翻看這些有什麽禁忌。

“咳,”大太監揮了下拂塵,“殿下無論見過多少個男子,最寵信的還是侯爺您,可千萬不要回去以後, 跟殿下置氣啊。”

雖然薄朔雪在宮中是以上柱國的身份長留, 但這些負責日夜看管宮中主子起居的太監, 怎麽可能看不出貓膩。

若是為了國事,哪有可能一日三餐都在一處, 甚至連就寢也……

大太監笑了笑,不再多說, 躬著腰慢慢地退了出去, 還帶上了門。

薄朔雪:“……”

他大約是被這公公當做那種發現夫君在外面拈花惹草於是憤而追查的妒婦了。

……雖然也大差不差, 沒錯到哪去。

難怪這公公方才放他進來,這般好說話。

勸他兩句,也只是怕他妒火上頭鬧出事來,讓這些太監宮女下不來台。

薄朔雪搖了搖頭,專心致志翻找起來。

他很快就順著日期翻到了去年年底的本子,再翻開來仔細一看——千燈節,長公主困乏無力,眠衣香園,春月、燕華陪侍。

春月和燕華是衣香園的兩個宮女。

有人證有物證,長公主根本就不曾去什麽城墻。

薄朔雪眯了眯眼。

果然是在騙他。

怎麽被騙了,他反倒這般高興呢。

薄朔雪面膛微微充血,脖頸上的經絡也清晰了幾分,渾身血液熱騰騰的。

他啪地合上那起居注,眼眸中流露出些許侵略意味的神光。

長公主欺騙他,講道理,他是不是有權去查清楚為什麽被騙?

想要查清楚,是不是就只能回到那個騙他的人旁邊,黏著她,守著她,直到扒下她的偽裝,看清她的真面目為止。

這是他的權力啊。

也是他最應該做的,最正正堂堂的事。

怎麽能長公主叫他走開,他就走開呢?

那把他當成什麽了。

薄朔雪找到了充足的動因,便片刻也不猶豫,直往衣香園去。

他行色匆匆,在路上險些撞到一個人。

那人白眉長須,一身道袍,竟是個世外之人。

薄朔雪頓了頓足,不由得打量了他一會兒。

那老道並不認識他,卻也不卑不亢,微微一點頭:“大人安康。”

“道長。”薄朔雪也回了一禮。

於是兩人擦肩而過,老道慢悠悠地走了,薄朔雪回頭看著他背影,像是往平慈宮的方向去。

這又是在搞什麽名堂?

暫且找不到根由,薄朔雪晃晃腦袋,接著大步前行。

衣香園中,長公主坐在桌邊看魚。

兩條魚被裝在一個琉璃大碗內,長公主懶懶靠在藤椅上,眼珠隨著魚尾的擺動而轉來轉去。

這魚是一個宮女偷偷養著,過來湖邊找水草時,被長公主抓住的。

魚有腥味,挨近了就能聞見,更何況養著的人,身上定是不潔的。

長公主如此愛潔,那宮女本以為自己要受罰挨打了,畏縮地跪著求饒,可是她不僅沒有被打,長公主還令人找了個大碗,把原本困在陶壺裏的魚裝了進去。

“這魚叫什麽?”

郁燈泠盯著問。

“啊……”宮女畏怯道,“只、只是尋常湖魚,沒有名字。”

“哦,原來叫小薄。”郁燈泠自顧自地說。

宮女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另一條叫尊貴無敵長公主。”郁燈泠盯著琉璃碗,“你看,小薄被揍了。”

宮女勉強大著膽子覷過去,雖不知長公主口中的“小薄”指的是哪條,但兩條魚一上一下遊著,分明很和諧,並沒有哪一條受欺負。

“呵呵,他打輸了。”郁燈泠露出勝券在握的表情。

宮女很想搖頭,想要告訴沒有養過魚的長公主,魚兒搖著尾巴拂過另一條同伴的身體,這是親昵的蹭蹭,並非打架,自然也不存在輸贏。

郁燈泠挑著一邊嘴角,嗤笑道:“他蠢笨不堪,說什麽都信,被打哭也不是什麽怪事。”

“誰被打哭?”低醇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郁燈泠嗤笑的表情登時破功,身子震了震,差點從藤椅上咕嚕嚕滾下去。

她扭過頭。

幾日不見的薄朔雪在她身後站著,眉眼之間似乎沒有改變,但卻又似乎哪裏變了。

大約……是氣質一類,玄而又玄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