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暴露(第3/6頁)
霍玨滿心都是事無不可對人言,一開口卻是:“你看到的穆晴嵐不一定是真的,興許只是妖物幻化。”
霍玨心如擂鼓,不敢看曲雙的方向,垂著頭扣著自己的輪椅扶手,連肩膀都微微塌下來了。
要是霍袁飛還活著,或許能看出來他自小帶大的兒子這樣是心虛。
霍袁飛或許還會覺得稀奇,因為他兒子從小到大,也沒有心虛過兩次。
但是霍袁飛不在了,沒人能看出霍玨是怎麽回事兒,他的面皮上依舊是慣有的沉穩肅穆,沒半點為妖邪開脫的鬼祟。
他不想讓曲雙知道穆晴嵐的事情。
霍玨自己都震驚於自己竟然在包庇一個連是什麽物種都無法確定的“人”,但是從他第一次被捆住喂了汁水,卻沒有告訴任何人開始,這件事就被霍玨定義為他自己的事情。
就像生死要自我定奪,穆晴嵐到底怎麽回事,霍玨也想自己弄清楚。
他確定她和那些妄圖竊取法器的人不是一夥兒的,因為之前他測試過,穆晴嵐根本不想要他頸項上的法器,只想和他一起沐浴。
剛才他也算測試過,“重生池”就在他脖子上掛著,可她依舊沒碰,而是不斷親吻他的指尖。
霍玨蜷縮手指,將指尖狠狠壓進掌心,耳根悄無聲息地開始泛紅。
並非是羞澀,而是羞恥於自己竟然對同門撒謊。
“妖物幻化?”曲雙道,“可是妖物如何能夠到這雪松院之內?再說大陣……”
曲雙話音一頓。
霍玨說:“大陣已經崩了,北松山萬裏雪原,生些妖物不稀奇,帶著靈山氣息,能穿透陣法也不難。”
“畢竟我如今目不能視,畫下的符篆作用有待商榷,布下的陣法也未必多麽精妙絕倫。”
霍玨的話音剛落下,曲雙還有疑惑未開口,門外就有弟子來報。
那小弟子進屋,興奮的沒了規矩,幾乎是喊道:“修律院弟子遭了天罰!靈山怒了,將他們全都困住了!”
“什麽天罰……靈山怎麽怒了,你說清楚!”曲雙喝道。
“就是修律院弟子全都被雪松的樹藤給捆上了!”小弟子說,“修律長老勉強對抗,但是他孤掌難鳴!”
“修律院整個都被靈山的雪松樹藤給吞了,沒了!地面到處都是樹藤,有些足有兩人合抱的樹那麽粗,修律院的弟子們還沒等朝著雪松院來,就觸怒了靈山,他們全都被雪松樹藤給囚住啦!”
曲雙聞言根本不敢相信,上前幾步抓著小弟子仔細詢問,又順帶著問了和澤長老和皇族駐紮的衛兵動向。
霍玨聽到雪松樹藤、聽到靈山發怒、聽到修律院弟子都被樹藤囚困、心臟似是那出征的戰鼓,一聲比一聲擂得更響,更加緊密。
霍玨根本不信什麽靈山發怒,若當真是靈山發怒,萬裏雪原,眨眼之間便能掩埋整個北松國,又怎會只以雪松樹藤困住修律院的人?
若山真的有靈,那冥星海倒置天崩地裂之時,它怎不怒?
他父親被魔神萬俟修殺害的時候,它怎不怒?
霍玨從未聽說這世上哪座山真的有靈。
霍玨久久無言,曲雙聽了小弟子的說法,迫不及待去印證。
不到一刻鐘,曲雙便又急匆匆地殺回來,然後得意忘形手腳並用的和霍玨說了現如今門派之中的所有形勢。
穆家弟子中計、修律院弟子被困、和澤長老散了集結的弟子已然歇息、皇族衛兵默默回到了各自往日駐守的崗位。
危機解除了。
不僅僅危機解除,因為“靈山發怒”的震懾,一些本有反叛之心的弟子,開始動搖,被困的修律院弟子之中,有幾個甚至嚇壞了,直接道心破碎。
霍玨聽完了一切,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暗啞,十分幹澀道:“以我手中的掌門令召集弟子,修復大陣。”
“是!少掌門!”曲雙接過霍玨的掌門令,興匆匆朝著外面跑去。
危機解除,但要重新啟動大陣並非易事,弟子們今夜注定無眠。
霍玨慢慢軟了脊背,靠進輪椅裏面,對著窗戶的方向,久久發呆。
今夜星月原本暗淡無光,但此刻烏雲被罡風刮得褪去,皎白的月光順著天際撒下來,映在窗扇之上,輕撫窗內至今驚魂未定的人。
今次危機過去,等段琴軒回來,門中應當能好生穩固一陣子。穆家弟子伺機擅闖北松山,也算是被拿住了把柄,兩家徹底撕破臉,往後想要輕易混上北松山已是不能。
霍玨最開始思緒很亂,但是這會兒大腦是一片空白的。
直到他的腰背都坐得僵硬疼痛,他也還是坐在那裏沒動,修復大陣他幫不上忙的,但是霍玨也沒去休息,仿佛在等什麽人。
而他等的人,其實早就貼在窗戶上了。
悄悄伸出一截樹藤鉆進窗戶,在“看”霍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