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3頁)

那屍體睜開眼,貼著地面,當著仿制品的面他從不顯露出脆弱,但現在卻露出無比純粹的怔然。

“我只是……”新生的[青木]在啼泣,才復活的青木出神地喃喃道,“我控制不住…詩緒裏……詩緒裏……”

他也開始啜泣,兩道哭聲細細小小,並不像青木平常大開大合的作態。

“……”津和無言地看著地上狼藉的一片。

自我分裂,是富江情緒激化的結果,有一定概率當場產生新的分裂體,一旦開始就無法收回。

他低頭,變小的手掌貼上她的側臉,幽黑的瞳孔仿佛山洞深處的黑暗一點,看不透的漆黑。

他又蹲下,拾起她的手貼在自己柔軟的臉頰上,哀哀道:“……抱歉詩緒裏……詩緒裏…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幾日之前,被三池抓住的青木被鎖在牢籠中,他並非完整的形態。

門被關閉。三池陰狠的目光被遮擋。

他知道,富江能夠自愈,既然如此那就無需將它當成一個人類對待,無需任何同理心。

更何況,他恨他,厭惡他。

籠中的少年是暈倒的狀態,大腦裸露著,一塊被硬生生撕下來的頭皮軟塌塌地堆積在一旁,黑發短發如同博物館最頂級漂亮的藝術品一般,就是沾染著血和碎肉,有些肮臟。

半晌,少年的眼睫一顫,沉寂的黑色眸露出,轉了轉,他起身,劇烈的疼痛從頭上的血肉模糊之處傳來。

眼淚啪嗒啪嗒落下,面上卻是無表情的冰冷。

沒有旁人,他一般懶得表演。

但是疼痛太過,他輕輕擡手,觸碰到頭柔軟黏稠的內裏,半晌,才堪堪長出新肉覆蓋住頭骨。

該死。

蠢貨。

卑鄙無恥的家夥!!

少年臉上流露出幾分恨意。

他恨每個不聽他話,不做他奴、隸的人,也恨那些傷害自己、癡心妄想的垃圾。

單薄的衣物又有點冷,冬天,房間裏的空氣寒意橫行,青木一邊咒罵著三池,一邊撿起從他頭上剝下的皮。

失去主人的黑發像被激活的魔物,蠕動起來。

富江的每一處都是充滿詭異作用的好物。肉、骨、血、發,在青木活著的時候,就僅僅是最美的一部分而已,安靜,無害。

只有當它們被剝離下來,才會顯露出怪物的一面。

青木將頭皮重新戴在頭上,忽然,他想到一個辦法。

青木能夠控制愈合的速度,他現在控制著,只是在自己和發肉間建立起一絲的聯系就及時停止。

那些黑發汲取了養分,又沒有完全被青木同化,就像戴在他頭上的帽子,可以稱作單獨的個體,於是快速生長著。

長長的黑發很快覆蓋住他的脊背。

聊勝於無吧。青木無聊地想著。

他現在正是新奇很久不見的長發,忍受疼痛的閾值提高一些。被關在這裏很是無聊,長發只是排遣的一種。

第二天,青木在玩膩了長發之前就被一人帶走。

隨後遇見了詩緒裏。

他心動到忘記了所有。

她的眼睛比焦糖還要甜膩,比余暉還要溫暖,看向他時,幾乎讓怪物本就一直沒固定的腦子發出嘰裏咕嚕的蠕動細響。

間織詩緒裏。

連名字都這麽好聽,有趣。

恢復記憶後的愛意與沖動竟然和沒有記憶時的感受一樣。

一見鐘情嗎?好奇怪,就仿佛怪物的本能已經學會了愛她。目前為止,有了記憶對於青木來說僅僅是知道怎麽與她相處的區別,可以少走很多的彎路罷了。

反正到最後,他總會熱烈地喜歡上詩緒裏,與記憶無關。

見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長發上,青木得意洋洋地心想:

留久一點吧,在我身上留久一點。

隔著籠子看她,又是另一番興奮,他想被詩緒裏囚、禁,瘋狂地想,一想到那種場景,渾身的細胞都在尖叫,發出細細的顫栗。

可是這樣就很難和詩緒裏親昵,而且,萬一詩緒裏遇到麻煩了呢?比如口渴了想喝水。

於是怪物忽略掉存在感極強的劇烈的疼痛,哼著笑繼續將頭皮與血肉隔絕,隱隱滲出的血,被濃密的長發遮擋。

那些長發得以獲得生命。

肯定能幫到詩緒裏的吧?會喜歡嗎?

這個怪物頭一次為了別人維持極度虛弱不愈合的狀態,並且欣喜若狂,期待不已。

每時每刻,身體都在發出警告。

隨著時間加長,劇痛在逐漸深入骨髓。夜晚他忍不住發抖,完全是身體的本能。

詩緒裏睡在臥室,他想著,她早上肯定會口渴,詩緒裏現在囚、禁了他,卻不驅使他,多麽善良!好可愛好可愛。

那他就應該主動點,有用一點。

那個晚上,他死亡過一次。

是痛死的,人類會因過度的痛而死,他照樣會,這次卻是心懷喜悅的,甚至忽視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