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回哥兒睡醒後,乳母將他抱去把了尿喂過奶,又給徐念安抱回來。

徐念安將他抱在膝上,趙桓熙拿絨布老鼠逗他。

“幾時生的?”他問徐念安。

“四月初九。”

趙桓熙一愣。

“怎麽了?”

“沒什麽。”趙桓熙垂眸,努力不去回想那個血色淋漓的冰冷峽谷,繼續問道:“可有名字了?”

“祖父給起了名字,叫承平。”徐念安道。

趙桓熙道:“都不按字輩來了?”

徐念安點頭:“祖父說他出生那日,正好是遼東之戰勝利之日,所以起這個名字以作紀念。”

“也好。”趙桓熙握著兒子的小肉拳頭,不讓他把絨布老鼠往嘴裏塞。

回哥兒一聲不響地把絨布老鼠換到沒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裏,往嘴裏一塞。

趙桓熙笑道:“他好聰明。”

徐念安挑眉斜眼地看著他,不接話。

趙桓熙看著兒子傻樂了片刻,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見她神色不對,問道:“怎麽了?為何這般看著我?”

徐念安道:“今日阿秀給我一封信,說是你出征前在十裏亭交給他的。”

趙桓熙僵住。

徐念安曼聲道:“我才知道,原來咱倆去年七月份就和離了。那回哥兒算是我和離之後才生的,我若離開,是不是可以將他一起帶走?”

趙桓熙五雷轟頂目瞪口呆無言以對手足無措……

慌亂中他靈機一動,伸手捂住腹部彎腰皺眉。

因之前國公爺怕殷夫人她們擔心,只說趙桓熙是在遼東收尾,沒說他在遼東養傷,徐念安以為他只是左臂受了傷,見狀道:“一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就假裝肚子痛,你幾歲啊?”

趙桓熙虛弱地道:“我沒事,只是傷口痛,去躺一會兒就好了。”說罷扶著桌沿站起身,佝僂著背往床那邊去了。

徐念安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

回哥兒在她腿上鬧騰起來,要她抱著他走動,徐念安遂將他抱到廂房交給乳母,復又回來看趙桓熙。

趙桓熙躺在床上。

徐念安來到床沿坐下,問他:“腹部也受傷了?”

趙桓熙點點頭。

“重麽?我看看。”

趙桓熙遲疑了一下,自己伸手解下腰帶。

徐念安敞開他的外衫,掀起裏衣下擺,看到了那道長著粉色贅生肉的刀疤。

這是……肚子上被人刺了一刀?

徐念安驚詫擡頭看了看他,伸手解開他的裏衣。

目光觸及他胸前肩上的累累傷口時,她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泛起淚光。

這到底是被人砍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

他是真的……差一點就回不來了啊!

“冬姐姐,你別哭,沒事的,我活下來了。”趙桓熙伸手握著她的手腕,輕聲勸慰道,“和離書的事你別生氣好不好?我知道如果我回不來你一定會傷心難過,我只是想著,你還年輕,人生還這麽長,也許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能將你從傷心難過中拉扯出去,對生活重新充滿希望的人,就像當初我遇見你一樣。我只是希望如果有那一天,你能有選擇的權利而已,而不是只能一個人在這公府後院孤獨終老,那樣我會死不瞑目。”

“你就是個傻子。”徐念安落淚道。

“在白石峽的時候,我真的差一點就回不來了,那時候我唯一的安慰,就是給你和母親都安排好了退路。只是我沒想到,你給我生了個兒子。好在我回來了,否則我這一生,真的是欠你太多太多。”趙桓熙眼中淚光閃爍道。

徐念安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將他的衣服整理好,而後在他身邊躺了下來,看著他道:“這麽多傷,你怎麽不在遼東多養一段時日,這般長途奔波,身體吃得消嗎?”

“太想見你們,能下床後我在遼東就待不住了。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趙桓熙側過身與她面對面。

“這事不能瞞著,我得叫大夫來給你看看,好好調理調理。你也不要怕母親知道了心疼難過,你若是養不好留下了病根,才是讓她長久的心疼難過。”徐念安道。

“嗯,都聽你的。要找個不但能調理身子,還能美容養顏的大夫來。”趙桓熙道。

徐念安輕輕捶了他一下,破涕為笑。

趙桓熙伸手將她摟進懷中,看著陽光燦爛的窗外道:“說我自私也好,懦弱也罷,總之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徐念安道:“縱你想走,也得看我放不放你走。”

趙桓熙笑了起來。

寧靜的午後,小夫妻倆彼此相擁著,心無雜念,只覺得琴瑟在禦,歲月靜好。

徐念安命人去請大夫,殷夫人知道了個中原因,自是免不了又哭天抹淚一番。徐念安叫乳娘將回哥兒抱來,往她懷中一塞,就止住了她的眼淚。

殷夫人雙手撐著回哥兒腋下讓他站在床沿上,紅著眼眶對躺在床上的趙桓熙道:“你也不要著急回書院去讀書了,以後有的是時間,什麽時候把身子養好了,什麽時候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