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時間仿佛靜止。

雨水落在傅念遲臉上，卻並未像方才那般帶來擊打的疼痛。

只是一觸即離。

龍扭身騰起，它向著漩渦發出一聲咆哮，直沖入其中！

刹那間，整片天空都浮現出它的虛影，它鉆形在烏雲和閃電之間，肆意暢遊。

傅念遲緩慢地眨了眼。

他擡起手，碰了下方才被龍吻貼過的地方。

是他熟悉的親昵。

多少天來，每次來到池邊投喂眾多錦鯉，魚兒們都會給他這般熱情。

錦鯉變成了金龍。

難以置信，卻真實發生了。

傅念遲用力咽了口唾沫，轉向葉蒼瀾：“夫君，那是我們家的魚嗎？”

葉蒼瀾：“啊？”

傅念遲：“剛才那玩意兒，是不是池子裏錦鯉變成的？”

葉蒼瀾：“啊？你說什麽！”

他扯著嗓子喊，努力把耳朵湊過來的模樣，讓傅念遲一下子想到了家樓下耳背的老大爺。

傅念遲唇角抽搐，幹脆趴到他耳邊，深吸口氣，大聲喊道：“我說——那是不是我們家的魚——”

葉蒼瀾：“魚？”

雖然只勉強聽清了最後一個字，葉蒼瀾還是明白了傅念遲的意思，點頭道：“應該是我們家的魚。”

“怎麽會這樣？”傅念遲想不明白，那些魚胖是胖了點，怎麽會突然引來雷劫，幻化成龍呢。

他穿過來還不到一個月，也就是說這段時間中發生的所有重大事件，應該也是原書中的劇情點。

可他根本沒看到過啊？

雨還在狂亂下著，冰雹敲碎了房頂瓦片，直直從傅念遲面前掉落，砸進了還冒著熱氣的水池。

傅念遲猛然回過神來。

他擡起頭，最後看了眼天穹中無法忽視的異象，趕忙握住葉蒼瀾的手：“我們快回去吧！”

雨實在太大，他們穿著蓑衣也無法避免被淋濕，風呼嘯而過，又讓水汽蒸騰，迅速帶走身體上的熱量。

之前他光是搶了葉蒼瀾的被子，都讓葉蒼瀾發起了高燒，更別說現在渾身濕透了。

傅念遲趕忙拽著葉蒼瀾進了最近的屋子，這裏是雜物庫，放置著許多日常用品，他將門窗關嚴，把蠟燭和碳盆都點上，讓葉蒼瀾坐著取暖。

——

皇宮，承明殿。

葉君毅於窗邊負手而立，狂風卷進大殿，斜飛的雨滴打濕了他龍袍前襟。

更是有冰雹在窗台上彈跳，最終掉在腳邊。

“官家。”

明艷動人的女子從帷幕後走出，黛眉微蹙，美目中是掩不住的擔憂：“雨實在太大了，還是去內殿休息吧。”

葉君毅並不言語，他擡頭望著天空，隨著閃電劃過，隱約可以看到濃雲中狹長的龍形身影，劇烈翻騰著。

在更為隱秘的角落，四足異獸無比龐大的虛影若隱若現，它張開巨口，發出無聲咆哮，如同要將天雷吞入腹中。

葉君毅知曉，這並非他恍惚中的幻覺。

因為只要擡起頭，所有人都能夠看到這幅光景。

九重雷劫，真龍現世。

丹貴妃來到他身邊，憂心忡忡地望著天中異象。

“那是……昭王府的方向嗎？”她輕聲問道。

葉君毅低低地嗯了聲。

丹貴妃不再言語，只是暗暗握緊了雙手。

真龍異象降臨在昭王府邸，其中含義只能讓人心慌意亂。

“官家。”半晌，她擡起手，輕輕按在葉君毅肩頭，“也許只是湊巧。”

葉君毅低聲道：“阿瑾，你知道朕降生那天，同樣天降異象了嗎？”

丹貴妃點頭。

“那時所有人都以為朕是真龍天子，父皇更是因此將朕帶在身邊悉心培養，十六歲便立為太子。”

“但真正引發天降異象的，並不是朕。”

“母妃說，那天她本來陪著皇兄在池邊玩耍，皇兄突然失足掉進水中，母妃連忙呼喊，卻見一條銀龍從半空沖出，潛入水底，將皇兄救出。

“母妃看到當時情況，受到驚嚇，才破水產下了朕。”

丹貴妃瞪大眼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銀龍……是為救昭王才現世的？！

“銀龍歸天，引得漫天異象，京城所有人都清楚看到。而上次真龍現世，已是百年之前。”

“父皇匆忙趕來，母妃告訴他，異象是因為朕才發生的，父皇大喜，當即冊封母妃為皇貴妃。”

“而這些事情，是朕十六歲被冊封為太子之時，母妃親口告訴朕的。”

“她隱瞞了銀龍是為救皇兄而降世的真相，因為母妃知道，真龍天子的身份一旦坐實，隨之而來的便是數不清的陰謀詭計。”

“後宮紛亂，多少人都盯著太子寶座，皇兄自小體弱多病，如果再卷入鬥爭當中，極易早夭。”

葉君毅深吸口氣，他閉上眼沉聲道：“時至今日，知曉這一秘聞的人所剩無幾，朕本來打算再不提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