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2章 辛棄疾遭到了劇烈的思想沖擊

辛棄疾思來想去,感覺蘇詠霖說的很有道理。

很多人不是不想反,而是膽子比較小,這一部分人只要有人帶頭造反,就一定會跟著一起反。

但是大部分人比想象中的還要膽子小,不能在他們面前正面擊敗強大的敵人,告訴他們起義軍更加強大,他們就絕不會跟隨起義軍,只會坐壁上觀。

他們是投機者,只會追求更為純粹的利益,而不會用自己的命來當賭注。

山東打的勝仗在他們看來並沒有多麽了不起,只有在他們面前打勝仗,還要把金國中央的軍隊打敗,才能讓他們產生投機的欲望。

蘇詠霖預料金廷方面第一波應該不會動用大軍,大軍需要動員時間,出動先鋒軍南下平叛是比較可能的行為。

那麽蘇詠霖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那支先鋒軍。

極大的可能是擁有很強野戰能力的野戰部隊,對於勝捷軍來說,是極大的考驗。

“幼安,與其在這裏擔憂咱們能不能活下去,倒不如認認真真的思考一下,咱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提高活下去的可能性,你說對嗎?”

蘇詠霖拍了拍辛棄疾的肩膀:“到時候,你麾下赤斧營可就要到了真正派上用場的時候了,你們要對付的就不是那些毫無戰鬥力的步軍,而是真正的野戰鐵騎。

咱們終歸是要直面金國鐵騎的,不能和嶽家軍一樣正面擊潰金國鐵騎,我們就不能說在中原站穩了腳跟,我們的一切也就是鏡花水月,你敢嗎?”

辛棄疾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他回想起了自己當年在中都秘密考察之時看到的金軍鐵騎。

那些鋼鐵怪物一旦出擊,便是不死不休。

勝捷軍若要打勝仗,就一定要跨過那道坎兒,達到當初嶽家軍的堅韌程度,要讓金軍再次悲呼【撼山易,撼勝捷軍難】,否則就根本不能在河北平原上生存。

辛棄疾頓時感覺自己肩膀上的任務有千斤重。

但是他的回答絕對不會因此有所改變。

“敢。”

蘇詠霖笑著點了點頭,表示對他的期許。

少頃,蘇詠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笑著問道:“聽珪子說這幾天你每天都會抽空去他的學習班裏聽課?怎麽,你也對指導司的工作感興趣?以後想當個指導員?”

辛棄疾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

“不是的,我只是感到好奇,我感覺勝捷軍有太多太多和其他軍隊不一樣的地方,我從沒見過任何一本兵書上說起過需要對士卒進行如此深刻之教化,我想不通,就想到源頭看看,源頭,當然就是指導司。”

蘇詠霖點了點頭,知道辛棄疾感到疑惑的應該就是勝捷軍對士兵進行的思想政治教育。

也就是上等人和牛馬之間的矛盾以及民族之間的一些矛盾的理論。

那可是直指社會本質和階級本質的理論,是有著極其明確的指向性和指導意義的。

作為一個受到傳統儒家教育長大的人,也是當前勝捷軍群體當中少有的真正的知識分子,辛棄疾對此感到疑惑乃至於驚恐都是可以理解的。

現在看來,他的疑惑大於驚恐,應該是因為比較年輕,而且膽子大,所以有這樣的反應。

要是個老學究聽到這些內容,恐怕就不是這個反應了。

於是蘇詠霖笑了笑。

“你是不是感覺這樣做很危險?把那種思想傳授給士兵,你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

辛棄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將軍,我以為,行軍用兵之道,在於訓練,在於嚴格的軍令,要讓軍隊做到令行禁止,這才是強軍之道,而其余的東西……似乎不是最重要的。”

說老實話,辛棄疾第一次聽勝捷軍的政治教育課的時候,那是相當驚訝。

他組建赤斧營是從濟南本地招兵,但是也從軍隊裏調撥了一些有經驗有能力的老兵進入,作為軍官骨幹盡快拉起軍隊。

在那個時候,他就意識到勝捷軍的不一樣。

訓練內容並不完全是他說了算。

他可以對赤斧營的專業訓練內容做規定,但是除此之外,勝捷軍對練兵進程是有一套專門規定的。

專業訓練之余,必須要保留一定的時間用來進行另一個層面的訓練,這是所有勝捷軍部隊都必須要遵守的條例,任何兵種都不能改變這些條例。

掃盲識字課程已經很讓他吃驚了,晚上的篝火大會就更讓他吃驚。

他們講的都是一些過往的殘酷話題,那些事情作為一個自幼生長環境優渥的知識分子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辛棄疾同情他們,但是看到他們哭得那麽淒慘,多多少少有些難以理解,不理解他們到底為什麽哭得那麽淒慘。

感同身受是不存在,只有真正經歷過才能感覺到,除此之外想要感同身受只是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