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6章 某種意義上來說,蘇詠霖開了歷史的倒車

將來怎麽嫁的出去?

聽母親這樣說,肖翠的心又涼了半截。

這下全涼了。

她頗有些心如死灰的感覺。

她沒想到在那個壓抑的家中唯一能給她些許溫暖的母親居然也是站在父親那邊的,完全不為她考慮,只為父親和那個虛無縹緲的可笑的面子考慮。

她愣愣的看著母親,無聲的落淚許久,忽的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水,身子往旁邊靠了靠,和母親拉開了一些距離。

“娘,你是這樣看的嗎?你是真的希望我嫁給那戶人家嗎?”

肖母擡起頭,瞥了一眼女兒的眼睛,似是不敢直視,亦或是覺得灼痛,稍微瞥了一眼就轉移了視線,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許多。

“我這做娘的,只是……只是希望你別把名聲弄壞了,以後沒人要,走到哪裏都給人笑,這工場也不能養你一輩子不是?到底還是要嫁人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誰不是嫁?女人家生來便不就是這档子事兒嗎?”

說著,肖母還略有些希冀的握住了肖翠的手,低聲道:“就當是做娘的求你,走吧,好不好?再這樣下去,你爹臉上沒有面子,咱們家叫人恥笑,這日子……還怎麽過啊?”

肖母說完便低聲抽泣起來。

肖翠沉默不語。

她低頭看著母親粗糙的多處皸裂的手背,想起了年幼時,母親含辛茹苦的養育她,想起了年幼時,那個男人經常醉酒回家動粗,母親總是抱著她,試圖保護她……

當然最終也總是逃不過一頓毒打。

那個男人很兇狠,一旦喝了酒,就更兇狠了,總是會打人,脾氣也是一點就著,有些時候好端端說著話都能忽然暴怒。

她想起了過去,也想起了現在。

肖翠記得自己稍微長大一點、有記憶的時候,便聽左右鄰居說那個男人原先就屬於好吃懶做的一類人,不願意種地。

他家裏不是佃戶,是自耕農,他爹娘省吃儉用一輩子攢了二十畝地,日子倒也有點盼頭,只是沒想到獨生子如此不成器,比起種田,更願意把田地賣了換酒喝。

這樣的人大抵是討不來老婆的,當時大家都這麽認為。

但是沒想到他老爹老娘心一橫,用十三畝地換來的錢給他換了一個老婆回來,這才延續了香火。

所以村裏人都挺同情那個女人的,覺得她上輩子肯定做了什麽孽,才被家裏人因為錢許給這個懶漢當老婆。

那個女人,就是肖翠的母親。

許是憤恨老爹老娘沒把土地全都留給自己換錢買酒喝,自有記憶開始,肖翠就從沒有得到來自那個男人的一丁點父愛,得到的只有無盡的打罵。

那個男人總是說她是喪門星,是賠錢貨,所以她對那個男人全無好感,只有深深的恐懼和憤恨,以及對自己無能無力改變現實的憤恨。

好在借著時代變換、工場招工的機會,那個男人覺得有利可圖,忙不叠就把當年才十二歲的肖翠送到了工場,要求她工作賺錢給自己買酒喝。

肖翠是被當做一個工具人送到工場裏的,本來萬念俱灰,覺得自己要死在這裏,可沒想到她在工場內感覺自己獲得了新生。

認了字,吃了飽飯,穿了新衣裳,新鞋子,拿到了工錢,見識了外面的世界,還認識了好多原本根本不可能認識的姐妹朋友們。

她漸漸感覺自己應該屬於這裏,而不是屬於那個男人的家庭。

並且在這裏,她開始萌發了自己攢錢帶著母親和弟弟一起永遠離開那塊傷心之地的想法。

於是她找到了工場指導員方志強,問他自己這樣的女工能不能更換籍貫,從一個村子住到另外一個村子裏。

方志強當時有些驚訝,不知道肖翠為什麽這樣問,但還是很溫和的回應她。

只要她是大明子民,登記過籍貫,且證明自己有家庭,就可以和新的家庭一起落戶在他們想落戶的地方。

當然前提是他們想落戶的村子還有落戶名額,因為每個村子的落戶名額都是有限的,而現在又有很多想要從縣城遷回農村居住的人等著安排,所以名額可能比較緊。

肖翠又問他,和母親還有弟弟一起移居,算不算一個家庭。

方志強就不明白了,工廠資料裏顯示肖翠的父親還是在世的,於是便想問一下具體原因,但是肖翠不說,只是詢問可不可以。

方志強便告訴小翠,說明律中對於家庭的定義是有夫妻關系才算是一個家庭,沒有的話,就不能認定了,因為落戶名額意味著一座房屋和一塊土地,需要可以生產的勞動力進行生產,否則就沒有意義了。

若是沒有夫妻關系,就不能認定有可以耕種生產的勞動力,那麽土地豈不是要荒廢?

肖翠大為不滿,與指導員爭論,說她和母親還有弟弟在一起也是一個家,為什麽不能分田地分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