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南下

扶容從秦騖的馬車上跳下去, 匆匆行了個禮,就頭也不回地跑回了昭陽殿。

秦騖坐在馬車裏,看著他的背影, 咬了一口糍粑。

糍粑軟乎乎的,和扶容一模一樣。

秦騖很喜歡。

他瞧著扶容跑進了昭陽殿, 腳步匆匆,又忽然停下,像是撞上了誰。

殿中傳來扶容的聲音“太子殿下……”

馬車裏的秦騖神色一沉, 仔細聽著裏面的人說話。

秦昭溫聲道“扶容, 回來了?怎麽跑得這樣急?”

扶容頓了一下,沒有提起秦騖, 卻說“奴想著宮門快關了, 所以跑得急了些。”

秦昭道“不必著急, 若是宮門關了, 孤給你的那塊令牌,可以拿出來用。”

扶容小聲道“我沒有把令牌帶在身上, 怕弄丟了。”

“丟了也……”秦昭輕聲寬慰他,一轉頭, 忽然看見殿外停著一輛馬車。

秦昭定睛一看, 好像明白了什麽, 神色一凝。

秦騖就坐在馬車裏, 掀著簾子,遠遠地朝他微微頷首, 泰然自若。

反正也看不見扶容了,秦騖放下簾子, 低聲吩咐道“走。”

“是。”

那輛黑黢黢的馬車, 就這樣從秦昭眼前離開了。

秦昭皺了皺眉, 回頭看向扶容。

扶容朝他笑了笑,小聲解釋道“奴在宮外遇到了五皇子,五皇子捎了奴一程。”

“你一向抗拒他,怎麽會同他一起回來?怨孤,孤應該留下來陪你。”秦昭看見他的手在發抖,伸出手想握一下他的手。

正巧這時,六皇子從裏面出來“大哥……”

秦昭收回手“怎麽了?”

“你還沒走啊?宮門都要落鎖了。”六皇子隨口說著,看見扶容,眼睛一亮,“扶容,你回來了。”

扶容剛準備轉身行禮,就被秦昭扯了一下衣袖。

秦昭低聲對他說“往後出門把令牌帶好。”

說完這話,秦昭便松開了他的衣袖。

扶容有些擔心地看著秦昭“弄丟也沒關系嗎?”

秦昭正色道“弄丟也沒關系。”

扶容習慣了弄丟東西,就會被人教訓。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對他說,弄丟了也沒關系。

扶容忽然有些難過,早知道太子殿下不介意,他在獵場弄丟令牌的時候,也就不用在秦騖面前那麽失態了。

秦昭溫聲道“去吧。”

扶容點點頭“嗯。”

扶容剛準備離開,忽然,秦昭又喊住了他“扶容。”

“殿下?”扶容回過頭。

秦昭頓了頓,輕聲道“孤有一件事情想麻煩你。”

六皇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對,看著他們,皺了皺眉。

另一邊,秦騖提著扶容“送”給他的糍粑,回了九華殿。

牌子弄丟了也不要緊,虧秦昭說得出來。

弄丟了牌子,扶容就得哭,扶容一哭,他就得去找牌子。

秦昭話說得輕輕巧巧的,哪裏知道扶容為了那個牌子,哭過好幾回?

秦騖放下糍粑,凈了手,才在案前坐下,打開荷葉包著的糍粑,吃了一塊。

他嚼著軟乎乎的糍粑,從案上拿起一個密封嚴實的小竹筒。

應當是宮外的眼線送來的,屬下接了消息,就放在案上。

秦騖隨手拆開竹筒,從裏面拿出一張小字條。

看著上面的字,秦騖面不改色,將字條揉成一團,丟進香爐裏。

秦昭過幾日要去南邊巡查,至少有一個月不在都城。

秦騖吃著糍粑,勾了勾唇角。

最礙眼的秦昭要走了。

他又有機會了。

秦騖又想到扶容。

他原以為,憑自己顛倒黑白的本事,在扶容面前裝裝樣子,假裝自己和前世的秦騖不是一個人,不是一件難事。

可是,真的和扶容相處,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在扶容面前假裝若無其事。

他根本沒辦法對扶容說出,欺負你的人不是我,是另一個人這種推卸責任的話。

前幾日看秦昭教扶容騎馬,再想想自己是如何在馬背上欺負扶容的,他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是不一樣的。

他和前世的秦騖就是一個人,分不開。

是他總是欺負扶容,是他對扶容不好。

在去見扶容之前,他想了許多冠冕堂皇的話。

從利益出發,這確實是秦騖能想到的最簡便的方法。

倘若他要面對的人不是扶容,而是這世上其他任何一個人,秦騖都能面不改色地依照自己想好的去做,把所有過錯推給前世的秦騖。

他自認高所有人一等,只有在扶容面前,他永遠有愧。

以至於到了最後,他把先前準備好的話全都忘了。

他怕扶容恨他,怕錯失這次機會,幾乎是下意識抓住了扶容的手,用命令又懇求的語氣讓他別恨自己。

可是扶容沒有答應。

現在又該怎麽辦?

秦騖心態強大,每回察覺不對,都能迅速調整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