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弦(第3/4頁)

沈經年斟酌幾秒:“可以換旁的麽?”

關青禾遲鈍問:“什麽?”

沈經年低笑一聲:“要委屈和辛苦關老師彈琵琶的手了。”

夜半時分,燈被打開。

關青禾很難為情,拉著被子蓋住自己的臉,烏發鋪在枕上。

另一側絨被折起,沈經年坐著,她的雙手便被他托著用濕巾擦拭,光線之下,顯出白玉般的光潔,值得精心護養收藏。

他側眸看向藏在被子裏的人,目露詢問。

關青禾睜著兩只漂亮的眼睛,收到他的詢問目光,嘴巴緊緊抿著,輕聲開口:“……我彈琵琶也沒有這麽累……”

她從小到現在學了十幾年的琵琶,多麽難與快的指法都會,總是一試就上手,爺爺奶奶說她很有天賦。

第一次覺得這種事比彈琵琶還困難。

甚至於,她懷疑明天自己還能不能演出得了。

沈經年看著躲在洞裏的“小松鼠”,眉宇間難掩事後慵懶:“那,辛苦關老師了?”

就只嘴巴說說,關青禾突然不想理他。

她本想自己撐著起來,可胳膊實在太無力。

方才關燈時,沈經年在她說累的時候也哄她繼續,現在倒恢復了體貼,去接水過來幫她洗手。

玫瑰香充斥床畔,沖散了一些旖旎的味。

“我自己就可以。”她說。

“不是累麽?”沈經年問。

關青禾這會兒又覺得剛才的哄人像是錯覺,竟然有一點沉溺,因為實在太過溫存。

沈經年幫她洗手很仔細,從手腕到指尖,都一一未錯過,微熱的水流與他帶著薄繭的指腹一起。

“輕攏慢撚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幺。”

關青禾驀地想起《琵琶行》裏這一句流傳已久的詞來。

等洗凈之後,她毫不猶豫地抽回手,縮在絨被裏,似在無聲催促他快些關燈,早點休息入睡。

沈經年有些好笑。

次日清晨,關青禾率先醒來。

半夜過去,她的胳膊恢復了一些力氣,輕輕地坐起來,盯著自己凈潔如初的手看。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她也能知道沈經年。

關青禾常年觸碰的是細如發絲的琴弦,還從未撥過遠超琴弦、粗無數倍的“人弦”。

她一坐起來,滿頭青絲就順滑地垂了下來。

沈經年早已清醒,躺在床上,眼眸看她:“關老師,那曲《思凡》裏,何勞終日把佛珠拿的下一句是什麽?”

關青禾側過臉,對上他的目光,又想起昨晚的荒唐,面色微紅,也不明就裏。

但職業原因,還是開口:“眼前若有秋江客,奴情願蓄養青絲拋法華。”

沈經年手指穿過她的烏發,沒再說話。

關青禾就明白了他為什麽要她念這一句,很想學小蘇白他一眼,還是沒做出來。

還好今天他沒亂改評詞。

沈經年伸手,“手還累麽?”

“……”哪有人大清早就問這樣的問題,關青禾實在不想回答,只胡亂地點了下頭。

沈經年朝她伸手。

關青禾問:“做什麽?”

“按摩。”他坐起來:“雖然可能於事無補,但也能讓我心安一點。”

關青禾:“……”

原來是為了你自己心安。

這麽一說,關青禾就感覺不讓他按似乎對不起自己昨晚上的辛勞,平放在他的手掌上。

也不知這男人怎麽生的,她每次都會手腳冰涼,他好像永遠都是一樣的熱度。

這會兒關青禾又好像沒有昨晚的氛圍了。

也許是昨晚情況特殊,所以覺得洗手都帶了不一樣的感覺。

如此按摩了十來分鐘,關青禾開口:“該起床了。”

沈經年捏了下她的指尖,笑說:“今天如果彈得不好,關老師只管晚上回來說我。”

關青禾:“……”

忽然感覺,溫柔有時也會很羞恥。

梳妝台上昨晚放下的潤喉糖,沒有派上用場,沈經年拿出來的那盒子裏的東西也沒有。

她剝了顆糖塞進嘴裏。

沈經年看到了,忽然想起來:“上次送過來的那盒喜糖一直沒有拆嗎?”

關青禾點頭:“在隔壁屋裏,我這兩天忘了。”

沈經年若有所思:“這麽說,你還沒有嘗過我們倆的喜糖是什麽味道。”

關青禾聽得舌尖抵住潤喉糖。

喜糖還能有什麽別的味道,他們倆的喜糖又不會與眾不同。

沈經年倚在梳妝台邊,微微低頭,向她發出邀請:“沈太太,一起去拆喜糖?”

關青禾實在不想動手:“你一個人就可以了呀。”

她未察覺,好似對他更放松了一些,以往不會這樣,現在會拒絕,會指使他了。

沈經年彎唇:“喜糖喜糖,顧名思義,新婚夫妻一起動手,更美滿。”

關青禾怎麽覺得這段協議相親開始的婚姻,被他說得好像是恩愛情侶結婚,他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