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建設第二四七天

張富德一向習慣於在研究室入睡。

對他來說, 研究室是他的第二個家,是他棲息心靈的地方。

自從妻子與孩子相繼去世之後,為了遮掩悲傷, 張富德更是投身研究,將臥室搬到研究場所, 一住就要住上一年半載。

就這樣, 一直到末日前夕。

張富德是農大的榮譽教授, 末日之前他趕往國外參與某項農作物的改良研究, 因接到得意門生的孩子自/殺的消息, 又緊急回國。

在勸回孩子之後, 他便回到大學教書,處理這一屆學生們的論文和畢業展示。

張富德一直是這麽以為的。

而那些被下意識忽略的不對勁,在胡聽海和他溝通之後, 全部暴露。

越是細想,他越覺得不對勁。

是的,那個孩子是因為父母死亡, 又被長期校園欺淩才選擇自/殺, 可這兩個說法本身就很矛盾。

他的父母相當恩愛, 家庭和睦, 且在教育孩子上很有一套。這樣的父母,怎麽容許自己的孩子長期暴露在被欺淩的環境裏?

他們會嚴肅對待這件事, 並且找老師談話,談話無果, 還會接觸孩子的家長。

這對父母在學術界也有很好的名聲,認識不少人, 不至於讓自己的孩子受到這麽大的委屈。

倒是那天和胡聽海的聊天, 讓張富德豁然開朗。

如果他的父母在十多年前就已去世, 一切不就說得通了嗎?

快找到真相,張富德恨不得鉆到自己的大腦裏,敲敲在研究上一向好使的腦袋,讓它快點將記憶修正。

可等他再去找胡聽海,想得到更多情報時,這個糟老頭子卻改口了。

這無疑是尋找真相之路上的沉重打擊。

可張富德沒有氣餒,直覺告訴他,這份記憶至關重要,如果不快點想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又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裏翻出木華。

木華,明明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但不出現在張富德面前時,他幾乎想不起監獄還有這樣一個人。

就好像木華的存在,被刻意淡化過。

搞研究的人就是有這樣的優點,也可以說是缺點,不論什麽事都要刨根問底。

為了尋找內心的真實,他拜托木華來到茂林監獄,幫他觀察植物的變化。

交談下來,那種記憶即將破土而出的感覺,愈發強烈。

就在這天,似乎被封印住的記憶,在和木華的相處中,再也積壓不住,一股腦噴發,占據張富德睡夢的空間。

他完完全全的想了起來,想起全身無法掩蓋的愧疚與悔恨。

那個孩子的父母,確實在十多年前去世了。

父親是因為車禍死亡的,要細查的話,內裏牽扯出的陰私有一大堆,沒人敢動。

他的母親,因為車禍失去了雙腿,只能坐在輪椅上度日。這個殘缺的家庭得到一筆還算不錯的賠償金,可他們過得並不如意。

張富德忙於研究,那段時日還未從最後一位親人去世的悲傷中走出,整日關在研究室裏蒙頭研究。

那是一個大雨天吧,張富德滿腦子都是快要培育成功的新品種小麥,沒有聽清楚研究生的匯報。

研究生說,外面有個小孩子,淋著大雨,想要見他一面。

張富德的研究到了關鍵,他兩耳不聞,自動屏蔽了研究生的話語,而後,研究生回絕了小孩。

在後來,等張富德從研究室出來,將成果報告,得到的卻是孩子母親死亡的訊息。

葬禮現場,沒有人發現孩子不見幾天,只有張富德記起夫妻倆還有個孩子,喊人尋找。

最後,孩子自己出現了。

他沒有大吵大鬧,只是默默流著眼淚,送了自己的母親最後一程。

過了兩天,便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可以背著書包上學了。

親戚中沒人願意接他這個燙手山芋,互相推卸,以往和孩子父母關系好的人們疏遠,不再出現。

這種情況下,孩子卻在法庭上說,其實他一個人也可以的,不會給叔叔阿姨添麻煩。

張富德完全不知道孩子母親的死和自己有關,研究室裏學生的那句話也沒有傳進他的耳朵,沒過多久便在記憶消散。

他見這孩子可憐,就將他安置在自己離學校近的一套房子裏,算作他名義上的監護人。

而植物館,沒有孩子的父母,也成為無人打理的設施,按照法律,建築本該歸於孩子,但一個孩子哪裏有什麽打理能力?

他主動把植物館交給張富德,之後,這裏就成了農大的外置研究室。

張富德原本很擔心孩子,擔心他因為父母的死亡一蹶不振,但在相處兩三天後,他徹底放心。

孩子很喜歡讀書,他渴求知識,植物館裏的每種植物都爛熟於心,成績也名列前茅。

被問及有沒有問題時,他總是搖搖頭,回道,‘媽媽是不會希望我難過的,我要努力讀書,將這個世界改變的更好,這樣,媽媽才會為我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