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讓我難做人

姚辭不說話了,然而纖細的手指卻緊緊握上了厲以行的小臂。

厲以行安撫性地拍了拍他,把姚辭的衣服給那具屍體換上,然後拖到了方才被炸毀的屏障附近。

不遠處的甲板傳來雜沓的腳步與說話聲,厲以行最後替姚辭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給他把帽檐壓得很低:“演得像點兒,別讓人看出來了。”

“厲,你怎麽樣,沒受傷吧?”組長邁著急匆匆的腳步趕來,扶住厲以行的肩膀仔細端詳他。

厲以行用手背蹭幹凈臉上的血跡,雲淡風輕道:"我沒事。"

組長一轉臉,看到了穿著姚辭衣服的那具屍體。

“姚二少爺死了?”他驚訝道。

厲以行停頓一下,“嗯”了一聲。

旁邊有人問:“要不要送到醫療中心再檢查一下?”

厲以行的心臟短暫地提了起來。

組長繞著屍體走了幾圈,擡起頭不動聲色地看了厲以行一眼:“算了吧,都炸成這樣了,何苦為難人家大夫,跟帝國說明情況報告一下就可以了。”

厲以行松了口,但表情中卻始終不曾透露半分情緒:“好。”

組長拍了拍厲以行的肩膀:“走吧,我讓還活著的人去一層甲板集合了,先給他們點個到,清點一下死傷人數。”

走之前厲以行回過頭,深深地看了姚辭一眼。

姚辭躺在泛著血腥氣與火藥味的甲板上,晨風吹過他腺體上新鮮的傷口,挑起絲絲縷縷泛著涼意的疼。

他已經開始想念厲以行了。

帝國軍方的動作很快,鎖定他們的位置之後,當天就派出了直升機過來接回幸存者和運送屍體。

經過整整一夜身體和精神的高度緊繃,厲以行走後不久,姚辭就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期間他斷斷續續地清醒過幾次,從被運上直升機,再到抵達帝國的漫長路程在他的記憶中只剩下幾幅支離破碎的畫面。

等他真正恢復意識的時候,人已經躺在帝國醫學院附屬醫療中心的加護病房了。

房間內溫度宜人,窗外是一整片常青花園,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落在草坪上,有穿淺粉色套裝的護士用輪椅推著老人散步,寧靜祥和到讓姚辭覺得自己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恍惚間他會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走私、偷渡、通敵叛國和炮火連天,只有眼前這間溫暖的病房,以及病房外的花園。

房間角落傳來一個聲音:“二少爺,您醒了?”

姚辭在松軟的枕頭上側過臉,看到不遠處靠墻的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他太久沒說過話,發聲的時候聲帶都有些嘶啞:“……你是誰?”

對方沒有回答,只說:“是厲大校派我來的,讓我日夜照看您。”

姚辭聞言,掙紮著想起身:“他怎麽樣?”

那人連忙趕到他身邊:“二少爺您當心,厲大校他現在忙著處理案子,還不能來看您,您要是有什麽事,吩咐我去辦也是一樣的。”

姚辭聽對方含糊其辭,心下了然地問道:“他辦的是姚震的案子吧。”

那人沒有否認。

姚辭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電子日歷,他昏迷了整整五天。

對方幫他按了呼喚鈴,很快就有護士推門而入,看到姚辭之後驚喜道:“您終於醒了。”

她給姚辭接了一杯溫水,又仔細替他檢查了一下肩胛處的槍傷,在隨身帶的觀察記錄本上刷刷寫了幾筆,然後拿起姚辭床頭的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在這期間,姚辭注意到自己床邊貼的病人信息是偽造的。

護士打出的電話很快便被接通了,她觀察著姚辭病床旁各種監測儀器上的數字,低聲報告給了對方。

電話掛斷之後,護士見姚辭望著自己,便笑眯眯道:“是不是想問我打給誰了?我想暫且保管這個秘密,因為你今晚就能見到他了。”

姚辭一怔,下意識地想到了厲以行,胸口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一些。

現在正好是午後兩三點鐘,一天中氣溫最和暖的時候,姚辭在病號服外面披上一件外套,對厲以行派來的那人說:“我想自己出去走走,你該忙什麽忙什麽就行,我沒那麽金貴。”

對方對這一提議表示了堅決反對,並且擡出厲以行作為自己的論據:“厲大校讓我一定要寸步不離地守著您。”

姚辭嘆了口氣:“那他不如親自來看著我。”

那人聽得出姚家二少爺話中淡淡的埋怨,一時間不敢多說什麽,但還是在姚辭走後,悄悄地跟了上去。

窗外的花園如姚辭所想的一樣芬芳潮濕,他在船上待久了,就算是站在堅實的陸地上,也還是會產生微微眩暈的錯覺,仿佛腳下還是層層翻湧的海浪。

一下午的時間夠他走遍整片花園,坐在一把長椅上休息的時候,還有一個年輕的Alpha男孩過來跟他聊了會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