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個願望

時景已經整整一個月沒在學校偶遇余葵。

她並非沒來上課,因為向陽偶爾會拿著零食下樓,有時空手回來,有時換了盒牛奶。

這證明余葵只是減少了出教室的頻次,而他恰好錯開了所有能見到她的機會。

少年坐在窗邊。

執筆垂眸,定格般許久沒動。

在周邊人眼裏,這簡直是唯美的校園電影鏡頭——

窗欞切割天空與繁茂的綠枝,更襯得桌前沉思的男生芝蘭玉樹,清冷無雙。

課間休息,班裏最調皮的男生推攘打鬧,路過他的磁場範圍都忍不住安靜三分。

“時景,這道題你能幫我看看麽?”

平時和異性輕松打成一片的風紀委員,幾次鼓足勇氣才上前,一張口,原本的蘿莉音拔高了一個調,僵直的嗓子發顫,她羞答答遞上課本。

“問了一圈大家都不會,要是做出來了,我請你吃糖。”

女孩的眼神緊張中充滿期待。

時景沒擡頭。

“圓錐曲線第二定義,課本上是沒有,但老師提過。”

“啊?提過嗎?”

女生慌了神,“可我……”

少年像是已經厭倦般扶住額角,聲音疲散而冷淡,“糖你請班長吃吧,這種程度,他能給你寫出幾種解法。”

“沒事,你拿過來我看看。”

宋定初在旁邊打圓場。

直到把人送走,他才略古怪地打量時景一眼,這位大神平時拒絕人也冷淡,但不會讓別人覺得特別難堪,不像剛才,林詩雨都快哭出來了。

鈴聲響,到課間操時間,宋定初終於得出結論。

“你這幾天,好像有點煩躁。”

大概吧。

時景想扔了筆站起來,把手插校服褲袋裏,頎長的背影冷淡而寂寥。

怎麽能不煩呢?

那天從酒店回來之後,余葵的Q.Q就再沒上線過,一旦網絡上最後的聯系方式被單方面中斷,他好像就再沒什麽特別的借口再去找她說話了。

她生氣了嗎?

時景不能確定,也許因為那天在酒店,他越過那條線冒犯到她了,所以要和他保持距離?

也或者,她已經有喜歡的人,需要修剪人際關系上多余的枝葉?

他們現實裏沒有那麽多交集,盡管如此,時景也很清楚,余葵並不缺朋友,該說,寬容善良的人到哪裏都不缺朋友。

比如向陽,到15班門口一招手,光明正大就能把人喊出來;還有陳欽怡,一放學就揣著飯卡等在樓梯口;就連宋定初,每隔幾天都能從家裏帶幾本自己用過的筆記,替換她看完的部分。

他們能做的,時景卻不行。

他僅僅只是走到15班門口,就會有人好奇地圍上來,問他來找誰?要幹嘛?離開後,勢必又會一堆人背後議論揣測兩人間的關系。

他只是想和她相處、和她說話,不想給她帶來多余的煩擾。比如像她上次平白為宋定初所遭受的那些。

隔著屏幕,他們是可以親密交談內心的摯友,然而到了現實裏,他就是余葵最普通的同級生,路上遇到她都不會特別打招呼那種。

這個認知令時景心煩意亂。

胸腔就像真空袋子被堵了氣口,緩慢抽幹,是種憋屈的、煎熬的、極不舒服的煩悶感。

課間操結束。

少年往操場最遠的另一端眺望,黑壓壓一片攢動的人頭,他沒有找到那道身影。

也許余葵壓根沒下來做操。就像前兩周,她連續缺席了體育課。

“找誰呢景神?”

有巴掌在他面前晃了晃,來人勾上他肩膀,時景失望抽回視線。

幾個男生往回班級的方向走。

有人邊走邊嘆,“跟你做哥們兒走路上挺有負擔的,回頭率簡直百分百啊。你說這些人怎麽就那麽膚淺,迎面走來非要看到脖子扭不動了才肯轉回去。”

附和聲立刻起來,“快別說了,上周在籃球場,我跟景神隔得天遠,女生還在喊給傳球給十號,給十號傳球兒,這距離科比來傳也得丟球啊。只要不給他傳,就罵我會不會打球,可憐我附中小飛俠,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在球場上被人丟礦泉水瓶竟然是因為隊友美色!”

“我也好想體驗一下現象級校草的人生,女生根本不用追,找人家說兩句話,就能自然而然往下發展……”

時景面無表情反駁。

“這是胡說八道。”

他根本不止一次主動找余葵說過話。

那哥們詫異:“不可能吧,哪句胡說,難道還有你一照面秒殺不了的女生?”

時景在心裏冷嗤,余葵就是,她甚至不願意在現實裏和他相認。

對時景而言,他家境優越、成績不錯。長相太盛,多數時候只給他帶來多余的煩惱。

言談舉止都被人群捕捉放大,他不能像普通同齡人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她們議論他每一個動作背後的情緒,挖掘他每一句話未盡的深意。他少有隱私,和他有關的事情一發生就被傳得沸沸揚揚,填在學校信息表裏的座機時常接到匿名電話,煩擾到連好脾氣的周秘書也時常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