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四個願望(第3/3頁)

五月尾聲,一班進入高三第四輪復習沖刺。

午間,校園廣播在放南征北戰《我的天空》。

她第一次遇到時景那天,在電台廣播裏聽到的曲子。

余葵從頭翻閱卷子和筆記,一頁又一頁,看著時景在空白處用紅藍兩色筆工整批注的字跡,她終於沒忍住,趁同學走光後,躲在教室的窗簾後大哭一場,直到校服衣擺被眼淚浸透沾濕。

現在,她必須從那種失去重要東西的沮喪和傷感中抽身了。

是的,時景從來不屬於她。

但這個少年真的並非她青春裏的一場幻覺,他還是留下痕跡了,所有課本和卷子上留存的字跡作證——

即便這顆彗星只是路過,卻仍在她的天幕上掛了一整個夏天。

他的笑容像春天會溫柔撫摸人臉頰的風,皮膚幹凈柔和得像是打上了大熒幕裏的濾鏡,挺拔的身軀與覆蓋均勻肌肉的四肢如同某種朝陽肆意生長的植物。喜歡上他那天起,小鎮少女余葵擁有了超能力,超級努力,超有勇氣,是暗戀的執著使她人生疾馳,拐彎奔上了所有人從未敢設想的方向。

在朦朧的青春尾巴端上,她終於變成了自己曾經羨慕的,閃閃發光的女孩。

當晚寫作業時,她安慰自己。

時景不告而別,一定是因為他生活出現了某些變故。

她之前不也一聲不吭在網上消失過嗎?時景那時候還發了長語音告訴她,他會安靜等待。

醞釀了幾天,余葵鼓起勇氣,臨睡前用小葵花生油的賬號,在衛生間裏反復錄了好幾遍,給他發去語音。

希望無論發生什麽,他能堅強安然渡過。

她想象著未來某一天,和時景在清華園裏騎車相遇,會心一笑,並肩推著單車行走在林蔭道上,聽他訴說這段獨自一人承擔的日子。

這種想象按捺著她,繼續在高三最後的時光苦熬。

周六補課,放學時,余葵和陳欽怡結伴路過保安室,突然在拿包裹的小黑板上,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她思緒萬千,腳步呆呆頓住,竟然有幾分膽怯。

陳欽怡奇怪:“去拿呀,怎麽了余葵?”

“我沒有在網上買東西,不知道誰寄來的。”

陳欽怡大著膽子猜測。

“不會是時景吧?”

她忙替余葵進門查看,保安在儲物櫃翻找半天,嘀咕:“同學,這文件袋上上周就送到這兒了,怎麽今天才來拿。”

“上上周?!”

陳欽怡打量著手中的手寫寄件單,轉頭大喊:“小葵快來,寄件時間是時景走的那天,地址…怎麽會,是首都國際機場寄來的?不管,反正是他的字跡!”

看著余葵拆包裹,陳欽怡艷羨,“你倆關系真的好好啊,小葵,他連班長都沒理,只給你一個人留了東西。”

聽她這麽說,余葵非但沒有開心,只覺得鼻酸。

努力控制著手不要發顫,撕開封口,這個時景離開當晚就從北京寄來的包裹裏,除了一支U盤,只剩一塊時景不在學校時常戴頸上的小玉牌,用細黑而牢固的繩子穿著,她這次終於看清楚了,原來是枚平安牌。

沒了?

余葵懸著心,深呼吸,使勁倒了一下文件袋,總算,最後倒出一張對折的紙片。

展開,上面倉促潦草寫了兩行字。

像時景這樣把工整美學刻在DNA裏的人,余葵隔著紙面都能感受到他當日的心緒混亂。

“小葵,我回北京了。

沒法陪你高考,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加油。”

沒有落款,沒有寫突然離開的理由,究竟發生什麽樣的變故,才能叫他回到北京後,才想起給她留下這麽倉促的兩行字?

余葵把紙上二十三個字,讀了一遍又一遍。

攥緊信紙,惶惑茫然立在原地,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