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院木門斑駁陳舊,上頭貼著的春聯只剩殘紅薄紙,早已難辨字跡。王宣看了一眼便皺了皺眉,偏過頭去,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他道:“如今看也看了,快些離去吧,莫要給師姐惹上麻煩。”

沈譽卻道:“我不信你一點也不好奇,這屋裏到底有什麽。”

說著就要上前去推門,王宣眼疾手快攔住他,沉聲道:“你別胡來!”

沈譽收回手,定定看著他道:“王宣,我竟不知你如此沒膽。怎麽,你連看看門裏有什麽都不敢?也罷,你不敢,我敢!”

王宣閃身擋在門前,出掌向沈譽擊去。沈譽旋身避開,手一抖,折扇唰然展開,其上繪著數叢牡丹,色澤明艷,華貴雍容。

“你借了吳用的扇中畫?”王宣冷冷道,掌中聚起一道紫芒,“也罷。你我也許久不曾比試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較一較高下如何?”

風卷起萬千雪花倏然而至,兩人對視良久,誰也沒有先出手。沈譽突然收了扇子,道:“你這副樣子,倒讓我想起那時候的情形……”

王宣面色更冷,手中紫芒暴漲,沈譽見狀道:“怎麽,你當真要對我動手?但你千萬別忘了,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

王宣靜默良久,緩緩道:“我沒忘。沈譽,我也勸你一句,朝中的事,還是少沾染為好。”

沈譽毫不掩飾地哈哈笑起來,輕描淡寫道:“你是說六皇子?師弟,我該說你天真還是傻,難道你真以為不必站隊,就能清清白白做個純臣?你知不知道,多的是人覬覦你我之位,若是一味避讓,只會死的更快,下場更難看罷了!”

王宣不為所動,寒聲道:“修道之人不插手朝政,這是歷來的規矩。殷鑒不遠,前朝動亂多少玄門世家被滿門屠戮,這些你都看不見嗎?”

沈譽冷冷道:“不必你說,我都看得見,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這世上之事,卻不是生了一雙慧眼,單能看明白就行的!我也勸你一句,你要是再這般搖擺不定,只怕禍殃族裏,屆時又該如何?”

王宣道:“如何?不過是再中一次邪咒,是死是活聽天由命罷了!”

沈譽眼瞳微縮,怒不可遏:“住口!”

王宣看著他憤怒難掩的臉,竟是突然笑了起來,輕聲道:“先前你還有所猶豫,但自從知道師姐仍活著,你便突然活泛起來,去這個那個大臣府上拜會。沈譽,你如此有恃無恐,難道是要讓師姐再死一次嗎!”

沈譽一震,難以置信看著他:“原來你是這麽看我的?你覺得我會害死師姐?”

王宣手撫過木門上的痕跡,重重吐了口氣,低聲道:“你我雖有分歧,但同門一場,我本不該如此去想……”他擡起頭,看了沈譽一眼,疲憊道:“但當年師姐之死,難道你我就半分過錯也無嗎?”

風聲漸止,巷中寂然。沈譽怔愣良久,握緊手中折扇,緩緩道:“你大可安心,哪怕是我死,我也不會去打師姐的半分主意。前塵莫提,就讓她以為我們都歸家種田了,這樣也好。”

言罷就要離開,王宣邁出幾步,下意識想跟上去,又生生止步,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公道。”沈譽背對著他說,“當年沈家上下一百六十八人中咒而亡,明明有生機可尋,卻被一紙詔令困於這皇城之中,斷送了性命。如今,我不過要為他們討一個公道。”

他轉過身,面色平靜道:“難道你便不想嗎?”

王宣一怔,手中紫芒漸漸隱去,只覺得格外頭痛,欲言又止,最後嘆道:“要是為這事,你又何必與六皇子往來,其實本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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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秋!怎麽是你來了!”

白玢送洛元秋到了陳府,管事剛進去稟告,不過片刻的功夫,陳文鶯已經奔了出來,將身後一幹婢女撇下,不管不顧的一頭紮進洛元秋懷裏。

管事與白玢俱是後退一步,默契非常。管事試探道:“這位公子可要……”

白玢忙道:“不用不用,我不過是送人來貴府,不是來做客的。”

於是管事微微欠身,吩咐下人去布置客房。那頭洛元秋險些被陳文鶯勒斷氣,扶著墻緩了好一會,眼前仿佛還有星星在打轉。

陳文鶯喜極而泣,掩面道:“元秋,你、你真好,你真的來看我了!”

洛元秋虛弱道:“你讓我……讓我先喘口氣。”

“好好好,你先歇,你先歇……”陳文鶯忙退了幾步,又忍不住靠過去,摟著洛元秋的胳膊,一臉緊張的看著四周。

洛元秋見她一副如臨大敵之態,忍不住道:“怕什麽,這是你家呀。”

陳文鶯輕聲道:“不,你不懂,他們會幻術,會變成你身邊人的模樣,然後,然後趁你不備,暗中下手。真的,元秋,我沒用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