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惡犬

龍建業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問:“我現在是該叫你余霆,還是俞楓?”

余霆的心率反而平復下來,著這裏看見龍建業他放心多了。

龍建業看見他笑了:“你不怕?”

余霆這輩子不知道被多少人這樣拿槍著過,看著槍口,那種熟悉感讓他愈發地平靜:“我只怕自己來遲了,既看不見你,也拿不到常祈留下的東西,那種大海撈針,最後握在手裏又隨波流逝的感覺,真的很差。”

龍建業臉上的皺紋在他說話的時候也紋絲不動,仿佛連整張臉皮都是假的:“早知道你這麽聰明,當年就不該答應你爸,把你從那個水箱裏救出來。”

余霆的神情微微僵了一下,在酒窖的燈光下沒什麽破綻。

龍建業覺得余霆的眉眼和小時候一模一樣,除了成熟了,其他幾乎一點沒變:“當年那個水箱埋在地下三米深的位置,是我帶著人挖了好久,才把你挖出來,沒想到啊,”他嘆了口氣,“挖出來一條毒蛇。”

余霆一哂:“我是毒蛇,那你呢?你是什麽?”

龍建業知道他想說什麽:“你們都把調查的矛頭對準我的女兒了,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了?”

余霆也很直白:“阮茜。”

這個名字龍建業一定不陌生,雖然已經十年沒有聽過了,但這他老婆阮玉玲的曾用名,那是阮玉玲在金向碧十四師特務營擔任偵查員時的名字,這一點並不難查。

余霆繼續說:“我早先從來沒懷疑過你,只是後來發生大王鈺城的入室襲擊案,從那之後我才開始調查你,除了你的唆使,瀟月一個孩子怎麽會拿我的東西。”

龍建業冷笑了一聲,點著頭。

其實龍建業看著跟平凡老人也沒有什麽區別,他不高大,身上沒有任何省會上層人士的陋習,也沒有令人生畏的氣場,如果只是走在街上,他甚至平凡得就像一個市井百姓,仍誰都很難把這樣一個清瘦、平凡的長者跟毒販聯系在一起。

“為什麽?”余霆問他,“黑石河的案子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如果你只是為了你的女兒,你為什麽不收手?”

收手?龍建業持槍的手往下移了一點,蒼老的雙目裏有著道不出的黯淡:“你還年輕,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講究情不情願的,有些路一旦出發,就再也回不了頭了,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明白嗎?”

余霆當然知道叛徒是什麽下場:“可是曹定源失勢在內地銷聲匿跡那麽多年,你如果辭官換個身份帶著家屬藏起來,他不一定能找到你,分明是你舍不得頭上的烏紗帽替自己找借口罷了。”

龍建業像是被戳中了要害,眼神肉眼可見地陰沉下去:“你還真有點瑞東當年的樣子。”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余霆定定地看著他。

“是啊,”龍建業像是回想起了什麽,“那些年他幫了我很多,他本來當年也想跟楊維平一起去大學教書的,因為省廳的津貼高,福利好,他想掙錢幫我治瀟月的病,那時候跟他來往最多的不是楊維平,是我。”

余霆的聲線開始繃緊,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是你騙了他。”

“我沒有騙他,”龍建業立刻反駁,“我只是不敢告訴他而已,總不能讓我跟他說我有錢,有很多錢,他會跟你一樣懷疑我,我沒辦法向他解釋那些錢是從哪兒來的。”

“…………”余霆懂了,原來這才是為什麽楊維平去了大學教書,而程瑞東去了省廳的原因。

龍建業還在替自己狡辯,有那麽一瞬間,余霆竟然覺得當年的程瑞東有些可笑,他竭力幫襯的人,竟然從頭到尾就不需要他的善意。

余霆看龍建業的臉越發可憎,聲音緊得發顫:“我才是鷹箭裏的臥底,你只要讓曹定源除掉我就好了,為什麽非要連程局也……”

“我沒想過殺他!”龍建業突然低吼著打斷他,“我以為黑石河的案子早就結了,誰知道他那麽多年都咬著曹定源不放,還在鷹箭安插了臥底!”

余霆的視線就像一把鋒利的刀,把那些塵封的過往全不捅破暴露在陽光下。

龍建業就像一個有潔癖的瘋子,明明已經滿身汙泥,還要拼命地為自己撣灰:“他只告訴我臥底代號叫煙雀,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害怕啊!我怕你哪天就查到我,我只能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曹定源,我只是想除掉臥底,我沒想過殺程瑞棟,我沒想讓他死!”

龍建業激動起來,整個人已經失去了先前的所有冷靜,像一只紅著眼齜牙咧嘴隨時都會撲咬上來的惡犬。

余霆看著顫抖的槍口,眼底的憤恨堆積到了危險的程度:“可如果不是你把我和程局的聯絡方式泄露出去,曹定源怎麽可能以煙雀的名義把程局引出來!”

“我說了我沒想殺程瑞東!”龍建業仿佛難以面對的自己的不堪,幾乎咬牙切齒,“曹定源做的事從來不會經過我,我根本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曹定源設局殺他,我一定想辦法讓他不要去,可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