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醉不歸(第2/5頁)

“你的眼睛好看,我就加深了一點眼部的輪廓,特別是你眼尾這裏的線條,其實很柔和。白穎死之前能夠把一切都安排好,幫嚴野脫困,所以我想他也坦然地接受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眼睛不再顯得犀利,也不需要再去震懾任何人,而是……”

“坦然和平靜。”洛嶼說。

“對啊。咱倆意見一致就好。”

“巖哥,你怎麽會對角色理解的這麽深?”洛嶼好奇地問。

“因為我給顧哥化妝的時候,顧哥會跟我分析角色的狀態,這樣我畫的妝才會更貼合啊。”

“那我這個角色呢?顧……顧老師也跟你說過?”

“是啊。白穎和嚴野之間亦敵亦友的戲份,是這部劇前面三分之一的重頭戲呀。”

洛嶼深吸一口氣,最好的化妝師,最好的導演以及最棒的對手,他已經提前十年享受到了這樣的頂級配置,讓他怎麽能不盡力。

洛嶼走到林鉞的面前,開口道:“林導,我的妝補好了。”

林鉞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定格,“嗯……很好。白穎,去吧。”

夜色低垂,片場的燈光亮起。

道具車停在了路燈的燈光之下。

洛嶼和顧蕭惟分別站在車門的兩邊,洛嶼微笑道:“顧老師,這是白穎和嚴野最後一場戲了。”

顧蕭惟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洛嶼的臉上,良久才點頭道:“嗯。”

“但是白穎留給嚴野的東西,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繼續向前的道路上的,都會陪著嚴野直到最後。”

“所以嚴野不會傷感,而是下定決心。”

兩人再度默契起航,不約而同打開車門。

洛嶼坐進了駕駛席,而顧蕭惟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這一幕戲是白仲行派了一個殺手要殺死嚴野,嚴野差一點窮途末路,而白穎開著車帶著精疲力竭的嚴野一路狂奔,殺手騎著摩托車窮追不舍。

白穎果斷甩尾,嚴野掐準了時機開槍,解決了殺手。

但是白穎中槍了,他知道被擊中這個位置自己活下來的希望不大,於是把車停靠在了路邊,叫嚴野去對面的便利店裏給自己買一種肯定不會有的巧克力。

嚴野找巧克力的時候,手機裏收到一封郵件提示,是白穎把重要的資料發給了他,讓他能向白仲行證明阿嵐是被白穎故意交給警察的,所以嚴野並不是臥底。

而且所有因為嚴野泄密而被警方破獲的交易,白穎都留了後手,證明那是自己做的局,目的就是為了報復白仲行。

不僅如此,郵件裏還有一些重要的生意資料,嚴野有了這些,白仲行就不得不繼續重用他。

嚴野看到這像是遺言一般的安排和托付,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沖到路邊的車裏,打開車門發現駕駛席上都是血,而白穎就靠在座椅上,側著臉一直看著他離開,仿佛目送他走去明亮的地方,而自己卻停止了呼吸。

他們拍了幾個車內的鏡頭之後,街頭摩托車追逐跑車的戲份就要靠專業演員和特技來完成了。

隨著打板聲響起,白穎的殺青戲開始了。

車子停在了便利店的門口,白穎的唇上帶著劫後余生的笑,他用拳頭捶了一下旁邊的嚴野,“起來,去便利店給我買個濃縮咖啡味的棒棒糖。”

嚴野側過臉,看著白穎的側臉,發現這個人明明一臉雲淡風輕的笑,卻像是隨時會被吹散了,摸不透也抓不住。

“不去,棒棒糖是小孩子吃的。”

“誰是你的老板?”白穎反問。

這一個問題,仿佛把他們帶回了白穎和嚴野初相識的那一幕,揣度、懷疑以及相互試探,而這些都不存在了。

這兩人像是經歷了獵人追擊的猛獸,疲憊以及希望從對方身上得到溫暖。

嚴野露出無奈的笑,這種笑容裏還帶著一種讓人沉溺的縱容。

“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說完,一臉疲態的嚴野推開了車門,走向了對面。

靠坐在車內的白穎微微呼出一口氣,仿佛強盛的夏日忽然進入了寒冬的衰敗。

他的下巴因為疼痛顫抖起來,解開了安全帶,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負,他沒有去摁住自己不斷流血的傷口,而是拿起手機,把準備了多時的郵件發了出去。

然後他艱難地側過臉,執著地看向明亮的便利店,依稀可以看到裏面那個正在糖果貨架前尋找著的身影。

嚴野是白穎的武器,是他撕毀黑暗桎梏的勇氣,是他兇狠掙紮了一輩子的結局。

白穎的眼神很深很長,哪怕是坐在攝像機前的攝影組組長也無法克制地被拉入了白穎的情緒裏。

那種孤注一擲對自由的奔赴,化作了最後對嚴野的成全和訣別。

嚴野從便利店裏跑了出來,那是某種心有靈犀的預感,他隔著馬路與白穎遙遙相望,就像天河兩岸,哪怕曾經攜手抵抗過霜欺雪壓,最終也只是彼岸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