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松瞧見謝原抱著歲安走向臥房時, 便立刻與朔月將院中其他奴人打發到前院去幹活。

青天白日,臥房門窗卻緊閉,外間悄然, 裏間熾熱。

謝原動情時, 只想同歲安共赴一場盡情歡樂, 可當他看著乖順躺在懷中的人微微闔目,長睫輕顫,無聲訴說著一份緊張與無措,任有山崩海嘯之勢, 也在極力隱忍下,化作和風細雨,綿綿無息。

算上這次, 歲安與謝原總共才試過兩次。

可僅僅是這兩次,內裏感覺已有不同。

他自動情始,卻隱於克制, 又以這份極力克制,去奔赴一場釋放。

結束時,謝原只覺得比初次還要疲憊數倍, 他強撐著起身去清理自己。

待處理掉作案工具,回來躺下, 他只覺得身體猶如被掏空一般。

謝原閉上眼, 輕笑一聲,是忽然想到史書中那些昏庸好色的帝王。

曾幾何時, 他不恥又不解——一堆十萬火急的要務, 何以還能坐擁美色繼續荒唐?

但今天,他好像有點懂了。

她的畫,她的人, 嵌在那樣的情境裏,純粹簡單到令人心顫,瞬間擊垮了他心中的復雜心緒,於是,動心動情。

明明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卻忍不住拋卻一切,心間身邊,只留她一人。

身邊忽然有動靜,謝原睜眼,見歲安坐了起來。

謝原抓住歲安的手,眼盯著她:“怎麽了?”

問出這話時,謝原心中的動情暢快,全被忽然迎上來的愧疚占據。

夫妻之間做這種事本沒什麽,但也該在合適的時候,用合適的心情。

可他的開始,卻有想要發泄的心思,以至於還在大白天就已經不管不顧,這不是他會做出的事。

謝原不敢說多麽了解歲安,卻很清楚她心思之敏銳,他不敢肯定她會不會察覺什麽,因而心裏不痛快。

瞬息間,他甚至覺得方才的自己十分可恥。

“什麽怎麽了?”歲安的聲音傳來,語氣溫和,止住了謝原紛亂的思緒。

謝原握著她沒放手:“不睡會兒?”

歲安笑容無奈,另一只手捏住發梢晃了晃,溫聲細語:“頭發沒幹,這樣睡會頭疼。”

謝原氣息一滯,二話不說坐起來:“是我不好,沒有想到。”說著就要起身幫她擦頭發,剛一動就被歲安輕輕按住。

她雙頰殘存著紅暈,杏眸望著他,笑道:“不用,我叫人來就好。”

不等謝原開口,歲安的手摸上謝原的眼角,動作輕柔,語氣卻比動作更輕柔:“元一,你瞧著有點累。”說著,她食指拇指一捏,很輕的擠了擠他的眼尾:“睡吧,眼睛都快粘起來啦。”

真是見鬼,謝原竟覺得,被她這樣一摸一擠,困意疲憊忽然就忍不住了似的。

他看著歲安,忽道:“抱歉,下次不會了。”

不會再在白日胡來,不會用不合適的心情來做這種事,更不會沒有留意你頭發還沒幹。

歲安眼神輕動,笑道:“沒關系,下次你洗了頭發,我也不幫你擦。”

謝原愣了一愣,反應過來時,竟沒忍住笑了一聲。

這一刻,竟是真的輕快愉悅,更勝身體上的歡愉。

謝原松開歲安,躺了回去,側首看著她下床走出去,慢慢合上眼。

歲安穿好衣裳,出了臥房,外間正晴好。

她坐到荷塘邊的小木紮上,叫了人,不一會兒,阿松從前院趕來。

見歲安頭發還沒幹,阿松取來幹帕,一手持梳,配合著日頭一邊梳理一邊絞幹。

阿松再清楚不過剛才發生了什麽,新婚小夫妻,初嘗情愛,白日裏也把持不住並不稀奇,但歲安的神情顯然不是那麽回事兒。

阿松心裏有了數,一邊擦頭發,一邊試著開口:“夫人,奴婢有事稟告。”

這便是跟過母親的好處,不問該不該講,只問你要不要聽。

歲安:“說吧。”

阿松輕聲道:“日前,武隆侯世子被聖人授以兵部員外郎加知制誥。”

歲安愣了一下:“武隆侯世子……蕭弈?那不是……”

阿松接話:“正是初雲縣主的夫君。”

通常來說,科舉高中後,需由吏部考核定官職,且是六品以下官職,然尚書省二十六司郎官中的員外郎雖為從六品,卻不是由吏部來定,而是聖人親自授除。

蕭弈身為武隆侯世子,一直沒有實職,如今娶了初雲縣主,初任官竟是兵部員外郎知制誥,這個職位,一般不會在初次做官時授予,須得有些資歷,更別說加知制誥,說是一躍成為天子近臣也不為過。

歲安擰眉:“這怕是頭例。”

阿松平靜道:“桓王多年來鎮守邊關,勞苦功高,其忠君驍勇,亦是新朝以來頭例。初雲縣主成婚,桓王都未能趕回,如今提拔提拔女婿,倒像是補償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自然,論及驍勇,當屬聖人為首,可桓王怎能與聖人相比?自是要除開聖人單獨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