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食本就不算正經餐食, 歲安隨意的擺,氛圍便輕松的化開。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姊妹,哪怕心中已開始樹立規矩,此情此景, 終究少了幾分隔閡與拘束, 變作歡聲與笑談。

吃喝上頭, 第一個便是揭老底。

“大嫂!”謝寶珊神神秘秘湊過來:“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謝原眼神掃過來,謝寶珊誇張的叫了一聲, 仿佛會被這道眼神迫害, 往歲安身後一縮,手指著謝原:“大嫂你看他——”

歲安連忙擋住五娘, 轉頭看謝原,謝原搖頭,嘴角勾著笑,分明是無法。

其余幾人憋著笑,見此境況,心中各自有了底。

謝寶珊開始兜謝原老底——別看大哥如今總是擺出嚴肅之態數落他們,實則他才是一路挨打到大的那個。

可惜謝寶珊年紀最小,記憶不多也不全,倒是二郎謝佑和三娘謝寶宜, 與謝原年歲相差不多, 見證的歷史也就更多。

於是謝佑也打開話匣子。

說有一日, 謝原找到謝佑,神神秘秘從懷中摸出一本畫冊, 激昂的同他講述書中大俠身手如何了得,潛入貪官府邸如入無人之境,腳尖點地便躍上屋頂, 揭瓦窺探,撞見貪官正在欺淩婦女,頓時大喝一聲跳進屋內,對貪官一陣暴打,解救了可憐婦人,還將貪官的褲衩子掛在了官府大門口!

聽著謝佑的描述,歲安自動自發在腦中勾勒出一個俊美生動的小郎君,對著書裏的故事雙目放光,激昂握拳,眉目間皆是向往與憧憬——想學!

謝原的確學了,他自是不會什麽飛天輕功,攀梁上房倒不是難事。

只是他不知,自家精致重工的宅院,可不是書裏那種揭開瓦片便泄了內景的設定,瓦片層層相扣,他愣是一點沒抽動。

焦急間,謝原腳下打滑,一路從房頂滾到邊沿,好在攀住瓦片,險險趴住。

於是滿院驚動,孫氏嚇得尖叫,府奴七手八腳搬梯子上去接人,邊沿的瓦片噼裏啪啦掉了許多,下方又是一陣尖叫。

最後,謝原被祖父罰了二十棍,屋頂損壞的瓦片全由他重新鋪好。

當時,謝佑躲在一邊,看著兄長一臉堅毅的背著裝了瓦片的小籮筐吭哧吭哧爬梯子,忽然覺得大俠這條路真是任重道遠。

所謂黑歷史,是何時提起都能叫人忍俊不禁的笑料。

謝原是長兄,嚴格論起來,在座各位的黑歷史他都一手掌控,尋常更不會任由他們打趣,可見歲安掩唇捂腹同他們笑作一團,他忽然就懶得去制止,叫他們開心開心也無妨。

正當鬧時,府奴傳話,太傅回府了,讓大郎君前去書房說話。

這話像冰入沸水,前一刻的熱鬧沸騰瞬間平息。

謝原:“不早了,都回去吧。”說話間已起身,其余人二話不說跟著起身拜別,又謝大嫂費心。

歲安頷首一笑,待人走後讓朔月領人收拾。

謝原回房換下灑了酒水的衣袍,一身工整的出來:“我去去就回。”

歲安輕輕點頭,一路送他到前院,待謝原離開,她也不回,就在前院閑逛。

之前,謝原為寬慰她,曾說起自己幼時與姊妹玩鬧的事情。

但今日所聞,卻是有過之無不及。

長安城裏多得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郎君,因衣食無憂,家中富足,便養成淘氣頑皮的性子,待到長大之後,有的人收斂心性,有的人更加放縱,各成不同人生。

但謝原的頑皮,又有不同。

不止是小孩子的頑皮,還有一股莫名的天真熱血。

原來,他曾想當個飛天遁地的俠客。

那她呢?

歲安站在院中,仰頭看夜幕深沉,忍不住想起自己幼時的夢想。

想著想著,她沒忍住彎了彎唇。

阿松看得仔細,溫聲問:“夫人想什麽這麽高興?”

歲安想,難怪說不知者無畏,又說初生牛犢不怕虎。

年少時候,簡單純粹,會想當然的去做一件事,直到碰了壁,吃了虧,傷了心,才收了心,斂了性,掐了夢,去選一條更穩妥的路走下去。

可說出口時,話就變成:“我在想夫君。”

阿松面色微訝,反應過來,又抿了個笑,沒再說話。

這時,朔月快步走進來,“夫人。”

歲安看向她:“怎麽了?”

朔月上前低語,指了指外面。

……

謝原去了祖父書房議事,謝佑卻沒回房,他方才吃了些酒,借口醒酒,與其他三個分開走,實則沒再走遠,一個人悶著想事情。

“怎麽還沒有回去?”歲安的聲音傳來,謝佑驚醒坐直,繼而起身:“大嫂……”

歲安笑笑:“是在等你兄長回來嗎?”

“不是。”謝佑搖頭,並不敢直視歲安:“我吃了些酒,在這歇會兒。”

歲安:“氣候漸熱,外面蚊蟲多,可不好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