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歲安其實不是混床, 而是認床。

自從出了家門,睡了這麽多床,沒有一個比家裏的舒服。

睡得不安穩, 翻動間露出肩頭受凍也不奇怪。

偏偏還只凍了半邊。

因為另外一邊有謝原。

這是他們成婚後的第一個秋天,歲安已經有了很深刻的感受。

謝原睡哪邊, 哪邊就都暖呼呼的, 像個永不降溫的暖爐。

歇下時, 歲安執意要換邊睡。

謝原由著她折騰, 嘴上調侃:“換一邊繼續凍?”

歲安反駁:“緩和傷處!”

謝原笑了一聲, 等睡下後,他撐著身子,探手仔仔細細將歲安另一邊的被子掖好, 睡下時,讓她枕著自己一條手臂, 手掌落在她肩頭, 輕輕蓋住。

歲安轉眼看了看他,微微抿笑。

……

這一覺竟直接睡到了天亮。

謝原先起身, 打算看看外面的情形,一出來就碰上霍嶺。

他出來的更早, 已經觀望好一陣子。

兩人的表情都不大明朗。

江上的霧將散未散, 天陰蒙蒙的, 霧色之外, 隱約能聽到飛禽之聲。

如果不是前面一艘船領路, 別說判斷方向, 他們連自己在哪兒多說不清。

霍嶺眼神一亮,指向前方:“郎君,你看那邊。”

白霧之間, 隱約浮現出島嶼的輪廓。

謝原:“到了。”

霍嶺轉身往回走:“我去通知大家。”

……

順著前船的牽引,兩艘船先後停靠在了島上。

一行人下了船,各自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除了剛到的這兩艘,周圍已停了不少的船,岸邊站著身穿白袍頭束白布巾的侍者,恭敬肅然的接待著每一位登島的客人。

“元娘子,我們晚些時候見了。”山錚下了船,面前也站了個領路的侍者。

再次登島的客人,下榻處是早就安排好的,他們顯然不在一處。

歲安頷首致意:“回見。”

“貴客這邊請。”白衣侍者擡手示向某個方向,一邊引路一邊說明。

謝原牽著歲安,一邊聽一邊打量周圍。

這座島神秘偏僻,大小適中,林木花草有序,島中央還有個占地極大的莊園。

據白衣侍者說,這處是許多年前,某個世家貴族前來躲避戰亂住過的地方,後來人去樓空,便被水匪占據,再然後,就被東家收了。

謝原好奇道:“哪位東家?”

白衣侍者:“自是奴的東家。”

謝原笑笑,沒再追問。

緊接著,白衣侍者說到了這裏的規矩。

“這裏是夜間開市,貴客們入下榻處後,莫要隨意走動,日常用物房中均有準備,若需別的,吩咐小人一聲即可。但若貴客隨意走動,有個閃失就不好了。”

魏詩雲冷著臉想,你這是提醒還是威脅呢。

這麽想著,她越發打量起周圍,偶爾偏移幾步,或是落後幾步,爭取能多看多察覺。

正巧路過一條灌木小道,魏詩雲無意間看向道路兩旁的綠叢,忽然大叫:“有人!”

護衛迅速上前將她擋在後面,歲安駐足回頭:“什麽人?”

魏詩雲指著綠叢後面:“那裏面有眼睛,在看著我們!”

謝原不動聲色看了那白衣侍者一眼,對方不慌不忙,順著魏詩雲所指看過去,甚至蹙了蹙眉,似乎也在疑惑。

護衛上前,拔刀挑開枝葉,幾聲警告後沒有動靜,一刀紮了過去。

刀□□,一顆睜大眼的腦袋戳在刀尖上被帶了出來。

魏詩雲眼睜睜看著那顆血淋淋的腦袋進入視線,瞳孔一震,尖叫出聲。

“啊——”

同一時間,謝原側身擋住歲安,霍嶺移步攔住萬柔,歲安和萬柔只知綠叢裏紮出東西,卻沒看到那可怖的一幕。

魏詩雲退了兩步,被護衛扶住:“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這是八月典還是鬼門關?”

商辭看向那白衣侍者,只見他淡定自若,好像綠叢裏紮出來的不是顆腦袋,而是沒有清理幹凈的廢物。

“抱歉,一定是手下的人沒有清理幹凈。”說著,白衣侍者揚聲喚人,一群穿灰色勁裝的持刀人出現,三下五除一便將那顆漏網之頭收拾了。

謝原說:“不知這顆腦袋的主人因何落得如此下場?”

白衣侍者想了想:“這個,不好說。”

謝原:“那就挑好說的說。”

白衣侍者見他追問不舍,答道:“若是白日,只能是因不守規矩落得如此下場,但若是開市後,可能是仇殺,也可能是誤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客人們之間有什麽爭鬥,又豈是我們能左右的?”

謝原笑了一聲:“如此說來,幕後東家白日裏拘著我們,倒是為我們好了。”

白衣侍者:“正是。”

魏詩雲心有余悸的瞄了眼藏腦袋的綠叢,細看之下,葉子上甚至還殘存著血跡。

她默默打了個冷戰,再不隨意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