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發生什麽事了, 我聽見你在發脾氣。”

歲安沒進來,目光掃過謝原面前的書案, 沒瞧見什麽異常的書信物件兒。

謝原走過來, 情緒已然平復:“沒有發脾氣,只是剛和祖父談了些朝中的事情,下人又絮絮叨叨擾人思緒, 這才沒忍住動了怒。”

“哦。”歲安輕輕點頭,沒有追問。

謝原:“你怎麽來了?”

看她這樣,應該是剛從母親嬸嬸那邊逃出來的。

歲安:“我剛才聽到你說要回北山,我正想和你說這個的。”

謝原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你也想回北山一趟?”

“嗯!”

該來的躲不掉,謝原這次沒再表現異常:“好, 我來安排。”

歲安說完這事,看了謝原一眼:“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轉身就走,謝原追了一步, “歲……”

歲安沒離開, 而是轉道去了她的書房。

謝原跟過來, 見朔月已在伺候筆墨。

他好奇的問:“這是做什麽?”

歲安拿過一張紙鋪開:“回北山之前,我得做點準備。”

謝原:“什麽準備?”他走過來:“你今日才回府, 要做什麽我幫你。”

歲安想了想, 吩咐朔月在書案邊再備一副坐具,又沖謝原招招手:“來。”

謝原繞到過書案,在她身邊蹲下:“嗯?”

歲安兩手揣在袖子裏,竟有些撒嬌的意味:“你就坐這裏, 我口頭梳理, 你幫我記下來,天有些冷了,不想提筆。”

謝原也沒問她是要梳理什麽, 就已爽快應下:“好。”

很快,朔月給謝原安排好了位置,歲安想了想,便開始口述。

謝原剛剛提筆,筆尖便頓了頓。

歲安梳理的是她這一路的大致經過。

“怎麽了?”見謝原出神,歲安問道。

謝原沒急著動筆,而是問:“為什麽要梳理這些?”

歲安想了想,說:“你我重逢那日我便告訴你,此行是找母親借了人手。母親這個人,好說話的時候有求必應,可卻不是白白應你。好比此次出門,她看似是全力支持我,可若我走這一趟,回來連個明堂都說不明白,她雖不至於罰我,可下回再有這樣的請求,就沒那麽容易了,還會落得許多數落。”

聽到“數落”二字,謝原想起來了。

新婚第二日歲安就曾與他說過,她也是一路挨教訓長大。

她隨是獨女,但父親母親對她一向很嚴格,少有誇贊。

謝原只覺得剛剛壓下去的情緒又砰的升騰,比剛才更猛烈,鬧得他一陣胸悶。

“原、原來是這樣。”

“所以呀!”歲安雙手合十輕輕擊掌,語氣輕快:“我得在回去之前先梳理梳理,省得同母親交代時漏掉什麽。你還愣著幹什麽,快寫呀。”頓了頓,又伸手來拿筆:“不然你去休息,我自己也可以。”

謝原握筆的手躲開,另一只手安撫的把她按回去,“我來寫,你說就好,若你說漏什麽,我也能幫你補上。你如今有孕在身,早些忙完,到夜裏也好早些休息。”

說寫就寫,謝原的字跡流暢剛勁,一個說一個寫,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而這當中,有好些事情是他們各自知曉,但當時沒有說明,只說回長安後再解釋的內容。

好比當日判斷稅銀去向時,歲安篤定稅銀還沒有被銷毀,一定藏在某處。

又比如謝原一直監視的倪慶和譚雄是誰。

如今,謝原已知道歲安的信息都是來自暗察司。

至於倪慶和譚雄,就是霍嶺查到的在漕運貪汙案後進行了一場古怪交易的商人,眼下也已證明,當初霍嶺的判斷竟是準確的,但他們更像是負責處理贓款的角色,較為邊緣。

只不過,談到這兩人,就得談到他們交易的假畫,談到假畫就得說明霍嶺為何察覺端倪,自然就牽扯到長公主多難前暗中派人尋畫的事。

就在謝原苦思要如何交代尋畫的原因時,歲安已自行了然。

“原來是這樣。”

“一定是母親為父親買的。”

眾所周知,靖安長公主對駙馬用情很深,駙馬喜歡什麽,她一擲千金也在所不惜,此前她從北山抱來跑去找謝世知請教的古籍譜子便是之一。

於是,兩人借著這個梳理的機會,把當日約定要回長安之後再說的事情捋的差不多。

到最後,就只剩一件事。

謝原為何主動避子。

當日,他主動坦白過自己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他說得回到長安才能說。

可是歲安也不傻,她看得出來,謝原並不想說。

細想一下,無論他因為什麽原因主動避子,她如今已有身孕。

懷著身孕卻追究他為何避子,好像已沒有太大的意義。

最重要的是,歲安同樣看得出來,從知道她有孕開始,發生在謝原身上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