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因為渾身上下多處骨折, 加上輕微的腦症蕩,林墨暫時沒有辦法下床行動。

李珩給他帶了水果和花, 發現他好像真的從心結裏走出來了——可能像謝篤之說的和家人長談過, 也可能意識到了所謂的“死生之大”。

但白軟對他心理造成的影響依然存在,需要時間才能慢慢走出來,心理醫生也會時刻關注他的情況,幫助他在重新建立信心的同時, 走出過往的陰影。

他和衛卓偉約好下次來探望林墨的時候給對方帶食堂的燒鴨飯, 又聊了其他比較輕松的話題, 三個人湊在一起看視頻的時候,被醫護人員以打擾病人休息為理由, 趕出了病房。

謝篤之也和林墨的家人結束了交談。

林墨受到的完全是無妄之災, 他們幫忙聯系學校保留學籍,支付住院及後續治療費用之外,其實沒有什麽能做的。

回家的路上,謝篤之安慰他, 說:“禍兮, 福之所倚;福兮, 禍之所伏。”

這個道理李珩其實完全懂得。

只是他心裏覺得如果把在病床上躺好幾個月當做成長、和過去和解的代價,那成長的過程未免也太過疼痛,太過危險了一點——萬一真的有什麽差池, 林墨可能就沒辦法醒過來了。

他忍不住想了很多, 還沒有理清思路, 和謝篤之開口,謝篤之好像就猜到了他接下來想說什麽。

“白軟一定會付出代價。”

青年說話時神態很是認真, 眉梢也凝著李珩之前在酒店看到的那種寒意, 導致他這句話給人的感覺有點危險。

李珩下意識去看他的眼睛, 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擔心:

“你之前還讓二哥遵紀守法。”

“……”

謝篤之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帶著點無奈地重申:“法律一定會讓白軟付出代價。”

“他不是沒落下任何把柄,也不止做了一件壞事。”

李珩這才完全放心。

謝夫人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回家,還以為是學校又有什麽事放假——她其實也聽到一些學生因為感情問題輕生的新聞,但是沒有聯想到S大,更不知道輕生的人是自己孩子的舍友。

謝夫人手腕抖了一下,沒抓穩正準備套上的玉鐲。

她今天本來有個晚宴。

“人沒有生命危險。”謝篤之彎腰,幫她把絨毯上的手鐲撿起來,“就是要時間療養。”

謝夫人發出一聲嘆息。

“你們小姨這些年真的越來越……”

在她看來,白軟那樣肆無忌憚,完全逃不開母親的屬於管教和縱容。

明明白薇也沒忙到連孩子都沒空教導的程度。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好,對白薇的印象還停留在很多年前,自己上大學的時候。

一眨眼許多年過去,又仿佛也沒過多久,人就變成了她完全不認識的人。

“媽媽,我被白軟綁架了。”

把林墨戀愛的始末說完,李珩才開始說自己遭到綁架的事,否則謝夫人沒辦法第一時間把前因後果串聯到一起。

“白軟之所以接近墨墨,玩弄他的感情,是為了通過墨墨威脅我。”他其實不太能解釋清白軟的邏輯和動機。

現在再去想昨天發生的事,他還是會感到費解。

“……而他綁架我,是因為他說他很喜歡我。”李珩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那種喜歡。”

他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去看謝篤之。

在那個夢裏,同樣的場景,只不過人換成了他和謝篤之。

他是想到那個夢,在內心催眠了一下自己,才沒有出現類似於惡心的反應的。

謝夫人驚到說不出話,久久不能回神,站起來的時候頭暈目眩,吐出一口濁氣,又重新坐下去。

她注意到了小兒子剛剛的目光,那眼神在她少女時,也曾在她身上出現過。

驚怒的同時,她的心不由自主往下沉了沉。

只是現在明顯有更重要的事,讓她無暇顧及剛剛的猜測。

“……我給你爸爸和大哥打電話。”

因為憤怒,謝夫人渾身上下都微微顫抖,“讓他們馬上從公司回家。”

“阿篤,你去喊一下小思,他在樓上。”

“——不管用什麽方法,都不能再讓他接近小乖了。”

謝夫人斬釘截鐵。

他們家和白家現在正在進行的合作項目,以及後續的一系列企劃案,必須馬上停掉。

在她看來,不劃清立場,僅僅只是態度曖昧地安撫幾句,聯系白家道歉,賠償就是小兒子的忽視,說明他們本質並不在意。

愛而不得,所以綁架,那麽下次呢?

自從小兒子被找回家,謝夫人就不止一次在心裏感謝過各種各樣的人或事,更是慶幸在沒有親情的情況下,他的心被各種各樣其它正面的感情所填補,柔軟不失堅定,知道怎麽正確地愛人。

要不是謝篤之及時把人找到,謝夫人簡直不敢想象這件事會給他帶去多大的陰影,會不會讓他對自己從小到大建立起的人生觀產生懷疑,進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