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起義

這倆人或多或少,有那麽一點點小尷尬。

就這麽對坐著,尷尬的如新婚夫妻,出入洞房,手足無措一般,偏偏傅友德身著大紅,丁普郎腰懸紅綢……

到底是丁普郎官位更高,也更老道,他哼道:“傅將軍為何背主?”

傅友德下意識挺直腰背,朗聲道:“我原為小明王之臣,和吳王乃是盟友。偶爾流落巴蜀,受盡欺淩。又觀陳友諒並非明主,故此生出歸附之心。我和吳王有淵源在前,又不曾久仕天完,投靠吳王,如何不是順理成章?”

這幾句話說的,丁普郎無言以對,似乎也說得過去。

傅友德卻是不想放過他,竟然繼續追問道:“我投吳王,情有可原,將軍為何也要投靠吳王?”

丁普郎老臉瞬間漲紅,仿佛是被人粗暴撕下一層面皮,怒氣湧動,怒視傅友德。

可傅友德也不是善茬子,同樣回視丁普郎,兩個人就跟老公雞掐架似的。

對峙到了最後,竟然又是丁普郎打破了僵持。

“傅兄弟,可知我名字當中的普字,從何而來?”

傅友德道:“自然是源自彭祖師,彭黨大名,天下誰人不知?”

丁普郎點了點頭,“是啊,彭黨之名,人人皆知……我乃是彭黨之人,你可知道,我小時候,幾乎凍死,是彭祖師見我還有一口氣,把我抱在懷裏,在土地廟坐了一夜,才保住了我的一條命。那時候我還很小,只是聽他老人家講,彌勒佛是最慈悲的,只要彌勒降世,人間佛國。到了那時候,就人人有衣穿,個個都飽暖,再也不用擔心凍餓,再也不會骨肉分離……”

丁普郎提到了彭和尚,這位用了一生抗元的先驅……或許不是最能打,也不是最聰明的,但卻是最有韌性的,正是他的持之以恒,不斷培養人才,灌輸推翻大元旳理想,最終培養出數量驚人的骨幹成員,這些名字中帶著彭字的漢子,成了埋葬大元朝的重要一員。

丁普郎追憶起昔日,十分感慨。回頭再看當下,只剩下唏噓哀嘆。

“傅將軍,你說當下的天完如何?還是彌勒降世,大光明境嗎?”

傅友德繃著面孔,仔細看丁普郎,突然道:“你真的信這些?”

出乎意料,丁普郎還不猶豫道:“我信!別看彭祖師死了,現在的天完,越發不像樣子了,但我終究相信,人心向善,我們最初的想法沒有錯……如果要是錯了,我們這些人,前赴後繼,死者不計其數,流了那麽多血,我們難道是個笑話嗎?”

傅友德心中大震,他仔細看著丁普郎,心潮澎湃,到了今天,還能信這些話,足見此人是個血熱漢子,赤誠君子啊!

傅友德的看法並沒有錯,甚至可以說很有見地,畢竟歷史上的丁普郎,在鄱陽湖大戰之中,頭被砍掉,尚且屹立不倒,做征戰之態。

刑天舞幹戚,那只是傳說。丁普郎確實是斷頭之後,鬥志不息,狠狠震撼了天下人。

若非胸中有一團火焰,又如何能悍不畏死,鬥志沖天?

傅友德低著頭,思忖良久,沉聲道:“丁將軍,我聽聞朱家軍以平等之心,對待百姓。人人有田,戶戶有產,輕徭薄稅,法令清明……雖然算不得佛國在世,但也到底是世上罕有,著實是聖君明主!”

丁普郎死死盯著他,沙啞道:“所以你就決定歸附朱元璋?”

“嗯!”

傅友德用力點頭,“實不相瞞,我見過汪廣洋汪大人了,他寥寥幾句話,就讓我知道了北伐失敗的緣由。我們還都是靠著自己的力量,並沒有贏得民心。我想有朝一日,殺回關中,替我那些鄉親收屍,把他們安葬起來,告訴他們天下變得不一樣了……我,我只能依靠朱家軍了,劉太保他不行!”

丁普郎盯著傅友德,兩個男人互相看了許久,有一種東西在胸中湧動,他們兩個十分確定,彼此是一樣的人,剛直不阿,寧死不悔!

丁普郎笑了,“傅將軍,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還是去洞房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也要回去,把外面的兵馬撤走,也免得打擾了你的興致。”

傅友德這才恍然,原來丁普郎給他準備了一手。

傅友德也沒說什麽,而是起身,拍了拍巴掌,外面頓時一陣刀兵之聲,八十名早已準備好的刀斧手,瞬間出現,殺氣森然!

丁普郎也是一陣心驚肉跳,他想拿下傅友德,卻不知道這家夥也是一個狠人!

“好!很好!傅將軍,我姓丁的服了,你願意和我拜把子嗎?”

傅友德淡淡一笑,“我自然是願意高攀,但我知道,朱家軍是很不喜歡這一套的。”

“為什麽?意氣相投,難道還不能結拜異姓兄弟?這算什麽規矩?”

傅友德道:“我還說不清,只有請呂先生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