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國號

張希孟的心情非常好,一個老朋友,經過磨礪,修成歸來。張希孟的身邊,多了一個可以輕松交流想法的摯友。

而且此人的文筆大概率還在張希孟之上,他終於不用尋章摘句,沉浸在故紙堆裏,為了自己的主張,找尋依據,整個人都輕松太多了。

再有,張希孟終於完成了自己的理論構建。

任何理論都應該是雙向的,不能只是單純的說教,過去張希孟講的東西,多數是教導一個皇帝,如何治理天下,從某種角度說,張希孟不過是在寫一本元末版的論語,他和孔夫子做的事別無二致。

但是隨著勞動兩個字提出,張希孟終於找尋到了自下而上的另一套邏輯。

人的根本在於勞動,是勞動創造世界,所以說,每一個勞動者都應該被公平對待。

土地作為最主要的生產資料,自然要合理地分配給每一個勞動者。

不論男女,都需要勞作,也都應該占有一份土地。

每個生命都是在豐富這個世界,所以每一條生命都是無價的,都不可以隨意剝奪,必須嚴格尊奉法令行事。

同時訂立各種法令規則,目的也變成了創造適合勞動者生存的環境。

至於興學,也是更好培養未來的勞動者,讓他們發揮出更大的價值……

又一次講通了。

自上而下說通了,自下而上也講通了。

哪怕是幾百年後,拿著這套東西,也能生發出許多理論,給後世之人足夠的啟發。

能做到這一步,似乎已經成功了,至少是階段性的成功。

足夠大明立國了。

“伯溫先生,這回我總算可以回應天了,不過咱們還是別坐船了,從陸地走,我還想去浮梁州瞧瞧,去看看那邊的瓷窯。”

劉伯溫自是沒話說,“張相,伯溫幾十年苦讀,現在看來,都是虛度光陰,沒有真正觸及學問的根本,我現在是恨不得追隨張相左右,早晚聆聽教訓啊!”

張希孟忍不住大笑,“伯溫先生,你要是這麽想,可就違背了我這套主張的根本。說到底,學問還是走出來的,高談闊論,到底要落到實處才行……以你的機敏,應該看得出來,我下一步準備做什麽吧?”

劉伯溫稍微頓了頓,就笑道:“張相多半是想對百工百業有了個了解,既然是勞動,便不只是耕田,織布燒瓷,皆在其中。”

張希孟開懷大笑,跟聰明人在一起聊天,就是快樂,不像朱英,除了生氣就沒別的了。

在離開白鹿洞書院之前,張希孟還特意去了村子瞧瞧。

秦家的祠堂還在,是個很寬敞高大的建築,在這個不大的村子裏,格外氣派。這個祠堂也代表了秦家的威嚴。

村裏頭發生了任何大事小情,都習慣到這裏,來聽聽秦老爺的意見。

張希孟仰頭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秦家人的想法,如果在這個祠堂外面,立上一座貞節牌坊,更能增加威嚴底蘊。

到時候家有烈婦,說明家風好,底蘊豐厚,在地方上說話就更有底氣了。

“把這個祠堂改了吧,建個學堂,讓村子裏的子弟都來這裏求學,面對宗法權威,只有思想的武器才能夠戰勝,而學堂就是淬煉神兵的開始。”

張希孟沉吟了少許,寫下了濟民蒙學的字樣,留了下來。

隨後他才動身離開,在前往浮梁州的路上,朱英又興奮起來了,畢竟這裏可是他一戰成名的地方,而且朱英就是靠著窯工的幫助,才能扛得住張定邊的攻勢。

那可是張定邊啊,天下少有的猛人,連常遇春都在他的手裏吃了虧!

只不過張定邊再猛,面對窯工燒紅的鐵砧錘頭,那也是徒呼奈何,無能為力。

張希孟到了浮梁,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些窯工,和他們聊天。在這一刻,張希孟不是什麽名滿天下的張夫子,也不是位高權重的張相公,他只是個傾聽者,了解這些年的變化,了解窯工們想什麽。

“過去時候吧,俺們都是精益求精,手上的活兒必須好,活兒不好,就吃不上飯。”

朱英好奇道:“怎麽回事?老張,聽你這麽說,現在就能糊弄事兒了?”

窯工老張忙擺手,“大公子,瞧你說的,什麽時候能糊弄了?俺的意思是現在要的貨太多,按照從前的法子,累死也弄不出來。”

“哦!那倒是,現在均田之後,家家戶戶都能用得上瓷器了,買的自然多了。那,那你們是怎麽辦的?”

“俺,俺把本事教給了家裏的兩個兒子,三個丫頭,讓他們一起幫忙。”老張笑道。

“等等!”朱英打斷了他,“老張,你怎麽舍得教給女兒,不是有說法,傳男不傳女,你不怕這本事外流啊?”

老張呵呵一笑,“大公子,俺看你怎麽不明白吳王的法令?上面都說了,這男女都一樣……俺兒子娶了媳婦,她偷不走俺家的手藝,俺閨女嫁了丈夫,女婿也搶不走俺閨女的本事。你說都是俺的孩子,俺能不一碗水端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