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河南大捷

說一個冷笑話,察罕帖木兒和劉福通是同鄉。

劉福通是潁州人,察罕帖木兒祖籍在別失八裏,但是他爹阿魯溫早早就遷居潁州,察罕也是潁州出生。

劉福通最初隨著韓山童傳法,他的部下多為潁州一帶的兵丁。

湊巧的是,察罕帖木兒也在潁州等地聚攏了一批地主武裝,加入到鎮壓紅巾軍的行列。

敵對雙方的核心骨幹,竟然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雙方死鬥了十年,或許彼此就是鄉親鄰裏。

如今劉福通已經選擇了自殺,以一個豪傑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那些勇敢拿起武器,反抗元廷,堅貞不屈的猛士,死得就比泰山還重。甘心給元廷當鷹犬走狗,只為了個人榮華富貴的畜生,死得就比鴻毛還輕。從察罕帖木兒選擇給元廷賣力氣,殘酷屠戮紅巾,殺戮百姓開始,他就注定了遺臭萬年!”

張希孟在等候大戰開啟的空閑,提起了他的筆。

該怎麽給劉福通蓋棺論定,又怎麽解讀這場中原決戰……張希孟反復斟酌,決定把這一對老冤家放在一起,好好做一篇文章出來。

誰是對的,誰是錯的,誰是英雄,誰是醜類……劉福通和韓宋,靠著救濟百姓的主張,壯大起來,又因為忘了百姓,走向了衰亡。

察罕帖木兒,自始至終,就是元廷的一條走狗,所以說,不是察罕帖木兒擊敗了劉福通,是劉福通自己擊敗了自己。

曾經為了百姓挺身而出的猛士,變成了不顧百姓生死的惡徒,自然是要死掉的……但是我們不該忘記他曾經的勇敢和志向。

不忘初心,堅持到底,方得始終!

張希孟直接的渾身顫抖,文思如泉湧,很快一篇大概的文章脈絡就寫了出來……要是打仗也跟寫文章一樣容易,那該多好啊!

現在就剩下唯一的問題,能不能弄死察罕,如果把他給俘虜,或者擊殺……然後通過報紙把文章發出去,讓天下人都知道,那可就效果拉滿了。

察罕還不知道張希孟拿他做文章,說他死得比鴻毛還輕……事實上察罕也不是這麽看自己的,他覺得這些年雖然轉戰山西河北等地,但他畢竟是潁州人,又是在信陽拉起兵馬,在汝寧等地大戰紅巾,並且一路發展壯大,走到了今天。

因此察罕估計就算是家鄉父老有些怨言,也不至於翻臉無情。

只要把兵馬派過去,應該就能收攏人心,並且順利進軍……正如王保保設想的那樣,殺入河南腹地,轉道向東,威脅徐州等地,迫使朱元璋撤兵。

計劃很完美,可第一步就失敗了。

察罕派出了心腹李克彝統領兩萬多騎兵從鄭州南下,直奔新鄭,然後走許州,潁州等地,來一個極限迂回,攪亂朱元璋的後方。

反正這裏沒有多少明軍,還不是來去自如……

可察罕跟李克彝都想錯了,從鄭州南下,所過之處,盡是一片荒野,一眼望不到頭,路邊田地荒蕪,少有樹木。

中原沃土,竟然遍地刮起黃沙,到了春天,也是黃的居多,綠色稀少。

連年的戰亂,已經把中原大地打得人口凋零,遍地荒蕪。

再加上不時泛濫的黃河水,風沙,鹽堿,蝗災,輪番蹂躪這一塊多災多難的土地。

跟多年前察罕出發的時候,已經全然不同了。

李克彝越走越是皺眉頭,別說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隊伍沒有,就連老百姓都看不到一個,這還怎麽打?

他又勉強往南走了一段,離開了主要戰場,總算是看到了炊煙,李克彝立刻揮軍過來……只是當他們趕來的時候,村子裏已經沒有了人,灶台還是熱的,但是鍋已經被背走了,糧食什麽的就更不用說了。

元軍只是找到了一口水井,有的元軍口渴難耐,就大口灌井水。

但是很快就出現了大片中毒的情況,上吐下瀉,哀嚎一片。

李克彝不得不下令,不許隨便喝水。

只能喝馬奶。

說來諷刺,當年蒙古騎兵就是靠著這一招,橫行萬裏,滅國無數。但如今的蒙古士兵,雖然偶爾還能喝一些,但是長時間這麽幹,就受不了了。

軍心士氣,急速下墜。

李克彝也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

所幸走出來一段之後,河網越來越密,似乎喝水是不愁了。可是這些河流,一座橋梁都沒有。

即便有,也已經被人摧毀。

河邊的船只也都消失不見,有些地方,甚至還能看到焚燒之後的黑炭……看到了這裏,李克彝渾身冰涼,他漸漸明白過來。

確實是人煙稀少,但絕不是一個人沒有。

而是有人把老百姓帶走了,只留下了一片白地。

到底是誰幹的?

是韓宋?他們已經亡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