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修書

沈如蘭這些織工得到了消息,簡直喜不自禁,成為禦用之物,價值翻了多少倍且不說,她們能改變命運,擁有自己的織機作坊,全都自己做主,自然要靠新朝雅政,天子有功,張相有德。

無論如何,都要把這批絲綢織好,要掙來臉面,報答恩情。

所有的織工都忙碌起來,精工細作,全力以赴,務必要把這批絲綢織好。

時間飛逝,差不多半個月之後,一個新的消息傳來,一盆冰水,澆在了所有女工的頭上,她們作坊的資格怕是要被取消了。

甚至這個織工負責的作坊,也變得搖搖欲墜。

更是有人在報紙上寫文章,公然指出女工織綢,是近十年才有的,張士誠進入蘇州以來,大興紡織,意在盤剝百姓。

十年之前,縱然有女人織綢,也都是在自家紡織,從不出家門。

女子走出房門,和外面的人多有接觸,便是不自愛。

下到作坊,當起了女工,就更是連臉皮都不要了。

那些監工動手動腳,地痞無賴,也時常有瓜葛,所謂女工,與青樓女子無異。

這幫臟手,織出來的絲綢,又如何上得了台面?

簡直有辱斯文,敗壞家風。

稍微還要點臉面的人家,都應該及早把女兒帶回去,免得散了祖宗德行,成為笑柄……

這篇文章迅速流傳開,短時間之內,作坊女工,竟然無人不知。

整整一個上午,大家夥都沒有幹活,只是坐在那裏哭。

淚水模糊了眼眸,她們只覺得委屈,從心裏往外那麽委屈,文章說有工頭動手動腳,還拿鞭子體罰,這些事情都是有的。

可要說她們和青樓女子一般,這也未免太惡毒了!

家裏活不下去,吃不上飯,為了活命,不得不拋頭露面,出來幹活……流汗掙錢,每一枚銅子背後,都是血淚。

這麽辛苦掙來的錢,怎麽就成了青樓妓女?

“我要找到這個寫文章的混蛋,我,我和他拼了!”

一個二十多歲的織工,氣得渾身發抖,咬著牙說道,起身就要往外面跑。

沈如蘭怔了怔,急忙伸手,抱住了她。

“你知道誰寫的?出去幹什麽?讓人家再編排咱們嗎?”

織工滿腔委屈,突然趴在沈如蘭的懷裏,放聲大哭,“沈大姐,你說,你說咱們想做點事情,怎麽就這麽難啊?”

沈如蘭的悲憤更勝一籌,只是她既然擔下了作坊的差事,便不能沒有分寸胡來。

“大家夥都聽著,我琢磨著這事情蹊蹺,張相說的話不可能騙咱們,大家夥要先穩住,不能亂。做事情難,咱們都有準備,這點小事,打不垮咱們。”

“大家夥聽我的,咱們繼續織綢。咱們過得越好,那幫人就越是著急,讓他們急死算了!”

沈如蘭安撫著女工,好半晌,大家夥才重新上工,好些人愣是連午飯都沒吃。

滿肚子都是委屈,原本信心滿滿,突然之間,整個生活都黯淡了。

難道她們只是做了一場夢,這一切都是假的?

忐忑不安,人心惶惶。

時間就這麽流逝著,身在應天的張希孟,連日和朱元璋討論軍務,王保保成功弄死了孛羅帖木兒,執掌了元廷大權。

山西河北,還有燕雲之地,包括關中,盡數都在王保保的掌握之中。如果任由發展下去,他聚眾三十萬,死守北方,想要攻取大都,難度就會成倍增加。

朝中不少大將都主張即刻北伐,不給王保保喘息時間。

而張希孟返回應天之後,綜合各方消息,他得出了一個結論,而這個結論和朱元璋不謀而合。

“孛羅帖木兒雖然死了,可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尚存,元廷內鬥遠沒有結束,此時北伐,反而是幫著王保保掌握大權!”

朝中大將都吃驚莫名,元廷都到了這個地步,還要鬥嗎?

那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而且皇太子就半點不在乎他們孛兒只斤氏的天下?他就那麽著急,要讓江山改姓朱?

不會吧?

所有人都將信將疑,但是朱元璋和張希孟都是這個判斷,群臣也不好說什麽。不過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從大都傳來的消息,竟然驗證了張希孟和老朱的判斷。

王保保行險除掉了孛羅帖木兒,隨即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就希望保保能幫他登上皇位,廢了老不死的。

王保保簡直瘋了,他爹察罕帖木兒就是因為這個破事,舉棋不定,當斷不斷,把老命丟在了中原。

到了現在,還讓他重蹈覆轍,也未免太糊塗了吧?

而且時至今日,大元朝團結一致,還不是大明的對手,如果內鬥起來,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王保保堅決拒絕了皇太子的建議。

他本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可保保哪裏知道事情的險惡,他爹的舊部並不完全聽他的,新歸附過來的孛羅帖木兒舊部,也不甘心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