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勛貴出路

徐達突然出現,痛斥這些同為淮西出身的功臣,罵得眾人一陣驚訝,有人慚愧地低下頭,可也有頭鐵的,比如花雲。

他冷哼道:“徐達,你說得好聽,幾時見過父母逼死兒子的?”

“你說什麽?”

徐達兩步到了花雲面前,拳頭握緊,怒火沖天,這家夥是擺明了不想活了!

花雲索性仰起頭,不屑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就算我死了,我也是不服氣!到了陰曹地府,我也替老唐和老陸不值得!”

啪!

徐達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甩在花雲的臉上,頃刻之間,出現了五個清晰的指印。花雲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

自己這個開國功臣,勛貴侯爵,竟然被人扇了大比兜,士可殺,不可辱!

“徐達,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我跟你拼了!”

眼瞧著這兩位要動手打在一起,張希孟看了他們一眼,冷冷道:“要不要我給你們在夫子廟找塊空地,打贏了還能得點賞錢!”

徐達臉紅,慌忙躬身道:“先生勿怪,我,我是被氣糊塗了。”

張希孟輕嘆口氣,“徐達,你方才說的話,也算不得道理,陛下如父,乃是天下人的君父。唐勝宗和陸仲亨,合計兼並田產超過十萬畝,更有許多貪墨行為,任用私人,安插親信。種種行為,不一而足。大明國法不是擺設,誰也救不了他們!”

張希孟又看了看花雲,淡淡道:“你說沒見過父親逼死兒子,那我也問問你,如果兄弟相殘,有權有勢的哥哥,逼死弟弟,吃弟弟的血肉,侵占弟弟的家產……又該如何?”

花雲頓時語塞,竟然無言以對,只剩下訕訕臉紅。

旁邊的吳禎曬微頓了頓,終於鼓起勇氣,“張相,我,我覺得話不能這麽說……到底是出生入死,浴血奮戰打出來的。沒有功勞,還有苦勞,總不能和尋常人一樣吧!”

張希孟淡淡一笑,“你說得對,現在的你們,的確和尋常人不一樣了,是高高在上的侯爺,一言可以定尋常人的生死……那我想問問你們,在十多年前,你們和尋常人,又有什麽不同?”

“這……”吳禎也是無言以對。

徐達毫不客氣道:“十多年前,咱們連尋常人都不如!從小到大,吃過幾頓飽飯?穿過幾件新衣服?每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還要被地主豪強打罵鞭笞,我要是沒記錯,你有一次被人打昏過去,足足躺了三天,昏迷不醒。你家裏頭都準備白事,你又活了過來。以往你還跟我說,正是大難不死,起死回生,才有了今日的顯貴,對吧?”

吳禎老臉通紅,“這,這又何必提這些!”

“哼!”徐達不屑道:“人生世上,最大的狂妄便是忘本!一個人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變的,狂妄自大,跋扈囂張,為所欲為。似這般下去,你們離著唐勝宗和陸仲亨也不遠了!”

在場諸將被說得啞口無言,紛紛低下了頭。

這時候張希孟又看了看每一個人。

花雲,吳家兄弟,李新材,陳桓,張龍,謝成……皆是當初從濠州南下打江山的漢子,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人還在,心卻未必。

“我知道有些事光是靠說,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今天能把你們說得啞口無言,痛哭流涕,哪怕跪下來認錯,轉過天,或許就忘了,又故態復萌,繼續故我。”

“說到底,你們都自以為有功,可以作威作福,跋扈囂張。到底該容忍你們到什麽地步,只怕連你們自己也不清楚。你們想的是,身為功臣,你們的權柄是無限的,哪怕把大明的天捅破了,也要顧念著功勞,妥善對待,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張希孟的這番話,是越發誅心,在場眾人紛紛低下頭,心裏頭盤算著,這一次他們和毛驤起了沖突,是張希孟力挽狂瀾,幾乎以一己之力,說服朱元璋暫時放下,甚至還拿了郭英的官職祭旗。

毫不客氣講,這是張希孟最後的仁至義盡。

如果錯失了這一次機會,並沒有把握住,那麽接下來,再掀起大案,牽連到他們,就真的沒救了。

吳良向兩邊看了看,突然猛地跪倒地上,順勢抱住了張希孟的大腿。

“先生,這些年來,先生一直教導呵護,確實如父如母,恩同再造。事到如今,不敢奢求先生原諒,只求先生勿要拋棄我等,給我們一個機會!”

他這麽一說,吳禎等人也跟著跪倒,紛紛哀求,最後花雲也跪了過來。

“先生,俺,俺還不想死,求先生救命!”

張希孟長嘆一聲,歷代勛貴武臣,囂張跋扈者居多,劉秀的南陽功臣,形成龐大的世家大族,左右了整個東漢朝局。

李唐的關隴武臣,更是勢大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