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大宋笑話,永不過時

一場戲看完,朱標回宮,羅貫中也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張希孟看著他好笑,幹脆叫他到家裏,請客吃飯。

“老羅,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忙什麽呢?”

羅貫中老臉微紅,“那個,那個在地方上走走,多看看風景名勝啥的。”

張希孟一怔,“這是好事情啊,文藝創作,自然要四處采風,你,你臉紅什麽?”

“那個……我,我就是去東嶺關,汜水關,洛陽關等地瞧瞧。”

“哦!”張希孟意味深長道:“那你花的時間可不能短了啊?”

羅貫中愕然,隨即明白了張希孟的意思,老臉越發如血一般紅,太尷尬了。

好在張希孟沒有再多說什麽,兩個人到了張府,花廳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酒菜,江楠把時間算得很準。

張家老二也在這裏,這小子和他大哥白白凈凈,瘦瘦長長的不一樣,小家夥虎頭虎腦,肥嘟嘟的臉蛋,全都是肉,讓人恨不得捏上一把。

對了,張家老二叫承天……這個名字著實有點大。

據說張希孟取名之後,有人還傳言說張相野心勃勃,有篡位奪權的心,不然怎麽管兒子叫承天……

結果讓老朱聽到之後,這位啥也沒說,竟然沒發怒,而是讓說這話的人,抄兩萬遍易經!

沒錯,這倆字也出自易經。

老大是首出庶物,萬國鹹寧。

老二這裏是萬物資生,乃順承天。

老朱家這幫孩子,只能在五行裏面打轉轉兒,張希孟的心可比朱元璋大多了,六十四卦,除非能像周文王,或者中山靖王那麽能生,不然六十四個,足夠使用了。

張希孟抱著沉甸甸的二兒子坐在了旁邊,然後笑著給羅貫中倒酒。

“老羅,咱們一起看了這一出戲,你有什麽想說的?”

羅貫中神色凝重起來,“張相,我,我有些話,說出來,只怕會得罪人啊!”

張希孟一笑,“這大明朝,還不至於顛倒黑白,混淆對錯,只管說就是。”

羅貫中深吸口氣,“張相,這些年了,咱大明朝最善於宣傳,彼時還沒有立國,咱們就有那麽多藝人,拍戲,演戲,四處演出,所到之處,老百姓都翹首以盼。有人甚至提前一天過來排隊看戲。那是何等熱鬧啊!可,可自從立國之後,十來年了,倒是鮮有好的作品了。那些老的戲也演得次數多了,不如以前。吳提舉又去了涼州,京城裏面,也失去了一面旗幟。”

“現在倒好,公然有人演戲,替趙宋說話,嘲諷……嘲諷詈罵張相,著實是太不應該了,應該整頓!”

張希孟點了點頭,“羅先生所講,確有其事。不過我想問問你,這部宋史修成之後,民間到底是怎麽看?是不是修的過分了?”

羅貫中微微怔了怔,“張相,其實這裏面的事情,還是落在那些人的評價上面……比如歐陽修,比如蘇軾等人,他們覺得張相的評價過了。”

張希孟一笑,“那你呢?老羅,你有什麽看法?”

羅貫中再度沉吟,最後還是道:“張相,很多人都說,有關狄青這個案子,您,您有失公允。狄青一介武夫,官居樞密使高位。他這人不太會做官,得罪兩府宰執,尤其是跟範仲淹,韓琦鬧翻,最後歐陽修上書彈劾,也只是外放,甚至給他加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銜,著實算不得陷害啊!”

張希孟臉上依舊帶笑,“老羅,說到這裏,我就不得不建議你,多跟令師施耐庵學學,論起寫小說,你的技法或許在令師之上,但是論起看事情,就不如令師深邃了,尤其是在人性上面,你還差了許多啊!”

羅貫中悚然,連忙道:“請張相指點!”

張希孟笑道:“你說狄青不會做官,得罪了範仲淹,又跟韓琦有怨,最後只是被貶,算不得什麽……你聽來的這套說辭,且不論對錯,我似乎在哪裏聽過!”

“聽過?”

“對!”張希孟點頭,“當初我建議給完顏構立跪像的時候,就有人認為嶽飛不會當官,不合時宜,甚至卷入儲位之爭,最後淒涼收場,雖然可悲可嘆,倒也是無可奈何。”

羅貫中猛然吸了口氣,神色越發凝重。

“張相,能不能說得更明白些?”

張希孟笑道:“我也是想不清楚,但我發現,遇到了一件事,總有人喜歡從受害者身上找原因,仿佛他們就該死一樣!咱們看史書,最緊要的就是有大局觀,嶽飛壯志未酬,北伐路上被罷去兵權,最終慘死。我們為什麽要糾結於趙宋朝中的齷齪,為什麽要忽視北伐不成的悲慘後果?一個好人,只要有一個汙點,便要拿命去償還,還要被人啐口水。一個惡人,只要一點良善,便要被理解,原諒。你不覺得,這個是非觀念,很鄉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