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當年啊……

阿鈴是孫大紅撿來的, 五六歲時撿來的，她沒有了之前的記憶，想不起自己是誰, 便被孫大紅當做女兒養大。

回去的時候, 莫顏坐在“轟轟轟！”開在田埂路上的拖拉機, 把手放在拖拉機的車沿上, 拖著下巴看著兩邊清一色的茂密樹林，還有遠處那無邊無際, 看也看不盡的山川。

旁邊還有其他的村裏人坐著這輛唯一的交通工具，拖拉機，是一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人，還有一些住得更偏僻一些的山裏的人, 聽說那些山的人出來，都要徒步翻上好幾座山, 才能看到可以通車的路。

莫顏旁邊的旁邊坐的就是一個山裏人, 不過他已經從山裏出來好久了，已經完全沒有一點山裏人老實樸素的模樣。

相反，還有點市儈和油膩。

對方穿著一身有些過大的西裝，腋下還夾著一個公文包，四十來歲的模樣, 長得寬皮大臉, 手上戴著一個金戒指, 完全一副有錢大老板的樣子。

一眼看過去, 直接就能看到對方頭發上面的抹的鋥亮鋥亮的發油，視線往下，腳下的皮鞋也是鋥亮鋥亮的，刺眼的很。

為了保持這個亮錚錚的皮鞋, 對方甚至手裏隨時隨地都拿著一張紙，時不時的就要故意做作的往皮鞋上擦一下。

聽對方說，他這次回去，似乎就想把住在山裏住了一輩子，那80多歲的老娘接出來，可惜沒能成功。

那個男人操著一口大嗓門，正拿著手裏的大哥大，在沖拖拉機上面的另外一些農村人一起無聊說話，話倒是沒有什麽大問題，只是話裏話外隱隱都是顯擺和對這種農村地方的鄙視。

“要說這些地方啊，就是沒有城裏頭好，太不方便了！交通不方便，吃喝也不方便，找個小賣部也不好找，你要看那些大城市，不得了的很，房子啊，蓋咧又高又長……

馬路啊，又平又寬，那些穿咧衣服，漂亮洋氣的很，吃的啷個都有！山珍海味，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人家整飯都用電，用煤氣，用電飯鍋，根本不用灶台發火，搞得煙子杠杠的……

還有那個電燈泡啊，一按就亮了！整間屋頭都亮完了！喝水有飲水機，有水龍頭，那個水龍頭一擰水就來了，嘩啦啦的，不像山裏頭，要跑好遠去擔水，所以說啊！還是要到外頭去，外頭的世界多安逸嘛！”

旁邊的人呵呵應和道：“我們這些一輩子待在農村裏的，沒有去過大城市，最多去縣裏頭，不過你倒是個孝順娃兒，但老的已經在這個地方紮根了，木得辦法，不能勉強……”

那男的嘿嘿笑了笑：“哪個說不是咧嘛，我這個做小咧，也就只能逢年過節回去看看老母親了！”

一群人就這麽聊著，行駛的途中一點也不無聊。

莫顏一邊吹著風，一邊眺望著遠處夕陽西下前，陽光照射下的樹林，一邊聽著那些人各種粗聲粗氣的聲音，時不時的還傳來哈哈哈的大笑。

中間還有時不時的有人向莫顏搭一句：“妹兒長得乖，也是從城裏頭來的吧……”

“人家當然是從城裏頭來的，你看人家穿咧啷個洋氣！”

中間莫顏也會時不時地應一句。

說著說著，一群人不知道怎麽聊的，又把話題扯到了一些靈異事件上。

不過人嘛，都喜歡這些，都喜歡比較獵奇刺激一點的話題。

“竟然還有啷個稀奇的事啊，一個人跑到墳堆堆去，大晚上他是啷個跑那鬼地方去的喲？”

“不曉得，我也是聽我們那二伯娘講咧，一個人晚上跑到墳堆堆去放牛，然後就在墳堆堆裏面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媳婦兒都把人找焦了！把山頭頭都翻遍了，才在墳堆堆裏把人找到起……”

“那應該是遭臟東西上身嘍！”

說著，眾人聲音都一下子壓低了好多。

不過這一類的話題卻是越聊越歡快，越聊越激動。

聊著聊著，他們竟還聊到了阿鈴的母親，孫大紅。

“你們曉得那個平頭村，那個瘋子婆娘不咧！”

“哪個不曉得？平頭村的孫大紅瘋了嘛，聽說是被自己娃兒的死弄瘋嘍，也是可憐！”

“聽說那瘋子婆娘一到晚上就會鬧，鬧得村裏人都睡不著，也不曉得她是不是看到她女兒嘍！”

“有可能哦，不過那村子裏其他人有沒有看到過她女兒嘛！”

“聽說沒有……”

“說起來，我們現在開的這條路，還是她家那個娃兒拿錢來修的，也是造孽，年紀巴輕的就死嘍！”

“辛辛苦苦把娃兒撫養出來，這打擊確實不是哪個受得了的……”

莫顏早已收回了投注在兩邊樹林的視線，將視線移回了這邊，一幅聽故事聽得起勁兒的模樣。

同時，她還悄悄的看了一眼旁邊。

她的旁邊是一個打扮還算幹凈整齊的婦人坐著，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對方原本和莫顏一樣一直沒說話，看著兩邊的風景，之前的什麽話題也都沒有摻合進去過，直到說起了孫大紅那档子事，忽然轉過了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