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傳說中 癡心的眼淚會傾城

任祺安實在太久沒有抱過淩子夜了,他骨頭裹著薄薄一層皮的身體叫人感覺稍稍用力一些就要碎裂,任祺安小心翼翼圈著他:“對不起……”

淩子夜身體本能地緊繃,但還是無意識開口:“不是你的錯…”

“是我…”他抵著淩子夜的肩膀搖頭,“是我做錯了…”

淩子夜沒說話,他卻突然一把將淩子夜推開,往後縮了縮:“你走吧…”

“快走……”見淩子夜沒動,他又焦急地說,發間伸出的耳朵不安地折起來,“我不想傷害你…”

“——我知道。”淩子夜說,“別怕,這只是個夢。”

“真的嗎…?”

“當然。”

任祺安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將人拆骨入腹的狂躁,他無法接受自己再做出任何傷害淩子夜的事情,即便這只是個夢。

話音未落,他被任祺安一下子撲倒在地,脊背重重撞在冷硬的地面上。

他沒反抗,只是任由失控的任祺安按住他,反正現在麻木就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任祺安給過他許多痛楚,但他從來都甘之如飴,直到疼痛成為一種習慣。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安靜地閉上眼。

濃烈的血腥味倏然炸開,沒有感知到絲毫疼痛的淩子夜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失去了知覺,直到任祺安松開了死死按著自己的手。

淩子夜睜開眼,任祺安左臂的衣料被鮮血浸透,他的爪子上也沾著血,凝在寒光凜冽的利刃上,又滴落一地。

任祺安的意識在劇痛之下短暫回轉,隨即將淩子夜摟進了懷裏。

無數次,不論意識是否清晰、不論是否他自願、不論因何緣由,他都已經給淩子夜帶來了太多傷害。

他的身體裏有一個嗜血的怪物,可即便一定要用鮮血來獻祭,也得用自己的。

“你騙我……”任祺安聲音帶上了哽咽。

夢裏是不會痛的。

“沒關系…”淩子夜輕聲說,把無助的他攬進懷裏,輕盈的櫻花信息素緩慢地包裹住他。

淩子夜知道,他可以為自己粉飾一張無私奉獻的聖人面孔,但那無法掩蓋他對任祺安的殘忍,而他終究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任祺安因為自己而墜落。

鮮血順著任祺安的手臂流到淩子夜腰際,溫熱又黏稠,任祺安忘了自己以往鐘愛用疼痛彰顯快感的作風,動作輕緩得幾乎要停下來。

淩子夜折著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臉,不動作也不出聲,手腕被任祺安抓著手腕挪開時,他臉上什麽都沒有,沒有眼淚、沒有歡愉、沒有表情,令任祺安不解他在遮掩什麽。

又或者只是不想看見自己的臉。

血一直止不住,淩子夜滯緩地擡手,用自己被扔在一旁的衣服按住任祺安的傷口。

他額角的汗珠滾落下來,緊繃的肌肉將縱橫的青筋擠迫得愈發凸出,淩子夜無意識泄了力,手背卻被他覆住重重按下去。

淩子夜擡眼看他,他試圖用疼痛保持清醒,卻啟唇問自己:“疼嗎…?”

淩子夜沒說話,他很快停了動作,無措地看著淩子夜,直到淩子夜撇過頭:“不疼。”

任祺安腦袋悶在他頸間,輕撣的耳朵尖蹭得他發癢,忍不住縮了縮。

任祺安以為他不喜歡。很快擡起頭,有些局促地想收起耳朵,又收不起來,只能折進發間。

淩子夜靠在枕頭上,伸手抽出一支煙點燃,看任祺安嘴唇愈發發白,一言不發地擡手將煙遞到他唇邊,任祺安愣了愣,隨即抽了一口,他很快便撤了手,又將煙夾到自己嘴裏。

看上去很吝嗇,但思及淩子夜總是說抽煙能讓人舒服,覺得這是他對自己的關心的任祺安簡直快要感動得落淚。

一個在放空,一個在拼命壓制自己,兩個人都做得心不在焉,只有身體在本能地迎合對方,直到沒氣力。

任祺安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晚上,手臂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他也安安穩穩睡在床上,嚴絲合縫蓋著被子。

床頭的香早已燃盡,安靜的房間裏卻仍縈繞著淡淡的清香和有些濃的煙味。

另一頭突然傳來擦亮火柴的聲音,曳動搖晃著的影子打在面前的墻壁上,任祺安費力地撐起身體回過頭,才看見淩子夜抱著個抱枕蜷腿坐在飄窗前的台子上安靜地抽煙,窗子已經開到了最大,但那煙霧還是往外飄一半,在房間裏留一半。

他看著窗外,沒回頭,任祺安便翻下床走過去,坐到飄窗前的地上,猶豫片刻才小心翼翼伏到他腿上,乖巧又安靜,不用撫摸毛就順了。

他仍然沒反應,只是垂手撣了撣煙灰。

今天宋典喜歡的那位亞聯盟歌手來到了巡回演唱會的克羅卡斯站,為了表示對他的歡迎,克羅卡斯的懸浮瑩燈打了略有些深的星球藍——那是他的應援色。

整個克羅卡斯都籠罩著深藍色的光霧,就連皎白的月亮都被濾成了藍色,那光遊著遊著飄進來,打在淩子夜的身上,他的臉龐呈現出一種藍調的慘白,甚至有些透明,像人偶的樹脂皮膚,眼瞳也仿佛人偶的塑料假眼,美麗卻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