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溫柔的人啊

金屬蜂鳴,那是楚子航的長刀在急震。

雖然戰鬥已經停歇,但因此而受的巨力讓這柄玉鋼打造的長刀產生巨震,就像是一片被撥動的鋼簧。

凱撒刀上的力量太大了,楚子航正在借著震動消去所受的巨力,他看著自己的刀,說:“跟‘狄克推多’比起來,‘村雨’還是有所不如。”

“所以,還不打算揭開你的底牌嗎?”凱撒再次撲上。

獵刀“狄克推多”在他的手裏剛猛強硬,而楚子航的“村雨”則像是一個鬼魅融入了空氣,總是忽然閃現,做出致命的劈殺,每一次被截殺,就立刻撤走,再一次以高速化作近乎不可見的虛光。

“棒!太棒了!”古德裏安教授抓拍到了所有精彩鏡頭,可他的手機電量已經降到了紅點,他只希望這台破手機能再多撐一會,如果沒拍下他的寶貝路明非截殺凱撒和楚子航的畫面,他一輩子都會活在懊悔裏。

老教授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繼續攝像。

雙方的殊死搏鬥曼如一場舞蹈表演,散去煙霧後,只能用作戰服的顏色辨別誰是誰。

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一個模糊的深紅色人影,縈繞的煙霧在辦公樓的廣場中心散開一個巨大的擂台,狄克推多的黑影,村雨反射的強烈日光,混在一起拆解不開。

空氣中楚子航的村雨嗡鳴聲越來激烈,混著凱撒的怒吼,殺氣濃郁粘稠。

“狄克推多?村雨?”路明非在黑暗中勾勒出這兩把刀的形狀。

一把是筆直的寬大折刀,一把是有些彎曲的日本刀。

“狄克推多”在古羅馬是“獨裁官”的意思,而“村雨”,則是一把傳說中的妖刀,許多動漫和遊戲裏都有這個傳說的身影。

據說日本名刀“村正”殺人一千後就會自動化為妖刀“村雨”,殺人之後刀上會自然沁出淅瀝瀝的雨水洗去血跡。

這兩個人,一個是來自羅馬的獨裁官?一個是來自日本的浪人劍客?

路明非在心中揣測,龍都有了,妖刀、羅馬皇帝、惡魔果實啥的也都變得不是那麽讓人難以接受。

他掂量著手裏的棒球棍,心想這根塑膠棍的質量應該不足以和那兩把名刀相較量,如此一來,就只有兩個辦法了。

一是待這兩個人搏鬥到兩敗俱傷的時候,再用這根棍子去對還站著的那個敲悶棍。

二嘛,就是把那把“村雨”奪過來。

他的楔丸就是一把日本刀,刀不在手,他始終沒有安全感。

路明非見過很多的死亡,但他終究還是心軟,不能說見慣了,就麻木了,這反倒讓他更加珍惜生命,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所以他才沒對這些只使用麻醉彈的恐怖分子下死手,只是將他們擊暈,等待法律來制裁這些罪人。

他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人不使用實彈,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因為槍擊倒在地上的人沒有死,因為他能看到那些家夥脖子附近的紅色忍殺點。

屍體不能被處決,只有活人才可以,正因如此,他留手了。

他是個溫柔的人啊,從始至終,他都沒失去那份溫柔,只是偶爾會把溫柔藏起來。

不過...路明非還沒忘了有一個狙擊手,對富山雅史下死手的那個狙擊手,就算是麻醉彈,在狙擊槍劇烈的沖擊下也足以致命,那家夥對著富山雅史開了兩槍,路明非看不到在草叢裏藏著的富山雅史的脖子,無法辨別他的存活,但想來,他的生還率是極低的,近乎於零。

這麽說也許不太好,但路明非對自己的判斷很有自信,他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什麽樣的傷勢足以致命。

他依舊認為這群人是恐怖分子,使用麻醉彈只是因為想抓活的回去,而不是有什麽慈悲心。

富山雅史,東京大學的歷史學碩士,材料學博士,卡塞爾學院的心理教員,他是個很幽默的人,路明非還記得他和自己開玩笑,右手比作手槍的模樣。

可那麽一個活生生的,會蹦會跳,吃喝拉撒樣樣精通的日本博士,就這麽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再也不會動了,再也不會講笑話了。

路明非仿佛又回到了被砍斷左手,眼睜睜看著葦名弦一郎把九郎帶走的那天,深深的無力感,再次充斥了他的內心。

他死過很多次,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死亡把一個人關進永遠沒有光的牢籠,輕柔的風和陽光,撒上孜然和蔥花的燒烤還有好看的動漫,這些再也和你無關。

像是沉入冬日裏的大海,冰冷鹹腥的海水淹沒了一切,每一次的死亡都是那麽痛苦。

在無盡的窒息中緩緩沉沒在海底,手腳冰冷,睜開眼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在被龍胤之力復生之前,路明非都會來到一個漫無邊際的黑暗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