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黑月之潮(四)

繪梨衣忽然捂住耳朵,緊閉著眼。

路明非連忙攙扶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女孩的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緊緊抓著路明非的衣領,頭蜷縮在溫暖的懷抱裏,像是做了噩夢的孩子要找地方躲起來。

暴風雨越來越大了,遠處, 呼嘯的狂風帶著水浪一起拍打過來,黑色的潮水湧動起來,天空中漸漸出現了雷鳴,電光一閃而過,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響。

在這種自然災難面前,人會本能地感到恐懼。

座頭鯨被炸雷驚的哆嗦一下, 差點沒尖叫出來。

路明非擁住女孩,為她擋風遮雨,輕輕拍打她的背, 在耳邊柔聲道:“沒事,沒事,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這種安慰很有效果,漸漸的,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但雙手還環抱著路明非的身子,側臉貼在男孩的胸口處,像是要聽著心跳聲才能安心。

路明非攬住她的背和纖細的腿,來了一個公主抱,帶她回到了夏月間裏,幾人都回到屋內,封閉了陽台的玻璃推門。

透明的門把暴風雨阻隔在外, 暴風如惡鬼嚎叫般吹的門框吱呀吱呀地響,繪梨衣蜷縮在路明非的懷裏, 整個坐在他的腿上, 雙手環繞著他的脖子。

被雨水打濕的長發貼在線條柔美的臉頰上, 冷白的皮膚上沾著水珠, 女孩的眼神像是受驚的小動物,驚慌又害怕。

路明非只能把她再摟的緊一點,不斷安慰,好給她多一些的安全感。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幾天之前,在安全屋的夜晚,繪梨衣也有類似的表現。

那是似乎是一個奇怪的夢,夢的內容和白王相關。

夜之食原的打開,好像對她也有了影響。

“乖女兒,怎麽了?”上杉越關心地湊過來。

“它在呼喚我。”繪梨衣畏畏縮縮地在本子上寫,寫完又立刻縮回了路明非的懷裏。

“它?它是什麽?”源稚生輕聲道。

“我不知道,但我能聽到它的聲音。“

源稚女拿來了幹毛巾,遞給了路明非,繪梨衣寫字的時候,路明非就溫柔地為她擦臉。

感受著大家的關心,她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了,更重要的是,在sakura的身邊, 那聲音就變得若有若無了。

“那呼喚聲應該來自於聖骸。”上杉越鄭重地端坐, 眼神如刀般銳利。

“為什麽繪梨衣能聽見聖骸的聲音?我們卻聽不到?”源稚生擔心地問道:“她和我們有什麽不同嗎?”

“她被選為聖骸的寄宿體了。”上杉越擔心地看了女兒一眼:“聖骸會蠱惑白王血裔接受它的力量,這在《皇紀聞》中有所記載, 伊邪那岐是我們的父,白王是我們的母,伊邪那岐從神罰之地帶回聖骸之後,獲得了白王賜予的骨與血,但他依舊認為聖骸是極為可怕的東西,所以為聖骸建造了陵墓,將其封印在藏骸之井中。

但伊邪那岐在生命的最後時間,幹枯皺縮的不成人形,只靠著龍血活下去,他每晚都夢到自己美麗的妻子伊邪那美,那其實是聖骸在他的腦中埋下的種子,他最終偷偷把聖骸挖了出來,和身體融合到一塊,化身為第一代的八岐大蛇,那是個畸形的龍類,身軀巨大,性格兇暴,像是一個無與倫比的死侍。”

“所以聖骸能對它選中的人進行精神上的蠱惑是麽?”路明非問,“就像是某種精神汙染?”

“沒錯,白王是掌控精神元素的龍王,她將聖骸賜予伊邪那岐的時候,就在聖骸裏設置了這樣的本能,聖骸可以說是活著的東西,它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在尋求對合適的個體進行精神汙染的機會,以此補完自己被黑王毀滅的肉體和精神,重新變回白王,家族稱呼被‘聖骸’附體的白王血裔為神,其實那根本不是神,最多稱得上是一個發狂的混血種,空有力量,而無神的權能。”

“那個寄生蟲,現在盯上繪梨衣了?”路明非低聲道,聲音讓人發冷。

“白王殘余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就只剩一塊骨骸了。”上杉越手握緊了刀柄,“它雖然承載了白王一切的遺傳信息和大量的精神元素,但是一塊骨頭是不能站起來走路的,它需要一個合適的宿主來讓自己重獲生命,而它對宿主的選拔是極為苛刻的,唯有合適的宿主能讓白王復活。

現在我想明白了,白王把骨血賜予我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期盼我們之中能誕生出合適的宿主,伊邪那岐曾經就被它選中了,但伊邪那岐的身體並不是那麽合適,所以最後只變成了八岐大蛇而不是白王,聖骸等了幾千年也沒能等到合適的宿主,但如果按照夜之食原的預言,那麽繪梨衣,就是白王重返世界的跳板。”

“我們該怎麽辦?把繪梨衣藏起來嗎?”源稚生看向了上杉越,看向了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