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山河九重一瓢飲

洛長風登山,拾階而上。

他的目標很堅定,他懷著沉重的心情。

他無暇顧及山路兩旁的山景,沒有心思去數走過了多少株花樹,錯過了多少株果樹,他不知道頭頂上的流雲飄過了幾片,不知道耳邊蟲鳴鳥叫,是黃鸝還是秋蟬。

他一雙眼睛始終不移地盯著腳下,盯著石階。

他的心跳與腳步的頻率,在悄然的保持著同步。他能記得的,只有自己走過了多少階石階,能記得上一次倒在多少石階前,因為他不會讓自己跌倒在同一個地方兩次!

漸漸地,他的目標開始有些動搖。他的腳步開始有些慌亂,他的身體開始有些暈眩,他的眼前,石階綿延而上,開始茫然無盡頭。

他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他感覺腦袋,身體要被拖垮了。似乎整個人背著一座大山,艱難的行走在泥沼之中,每一步出去,都是無比的艱難,都是深陷泥潭,掙紮許久,也拔不起腳步。

身體上的疲累拖垮了如山的意志。

從登山的一刻起,他有多強的意志,此刻就要承受多重的山。仿佛隨著石階而上,心中漸漸磨平消失的意志,無形之中轉變為了一座山,壓在了自己身上,越來越重。

直到他無法擡起頭,無法堅定自己的腳步,無法看清自己的路,無法承受那意志之重。

他的意志來源於報仇,來源於心底的那一道傷痛。

他每跨出一步,意志就會加重一分,心底那一道傷痕會越深,背上那一座山會越重。

他終於倒了下來。

粗喘著氣,趴在石階上,四周一切,似乎都靜止了下來。

沒有光線,沒有聲音,沒有山河,沒有石階,然後他看到了洛門前的血河,看到了大雨下的焦土,然後他聽到了沉浸在雨水中的哭喊聲,聽到了父親臨終前的囑托,聽到了溪流嘩啦的水聲……

他漸漸地睜開眼眸,視線順著流水聲尋去,他看到了一條溪流。

原來這石階的盡頭,有一條溪流!洛長風站不起來。

三年的經驗之談,讓他學到了一個知識。

當身體承受同樣的重量時,趴著,明顯比站著要輕松許多!

這不是感覺上的,這是心靈上的。

他爬著石階走,用手代替了雙腳。

石階上留下一抹長長的血跡。

石階的盡頭,是一片草原,草原的對岸,是一片溪流。

他終於爬到了溪流旁。

卻是看不到對岸的景象。

山隱於霧中,霧倒影在眼底,是流水聲,喚起了山的記憶。

他順著記憶的指引,將夢中的溪流,取了一瓢飲。

……

書院入學考核第二日,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六字門中道之術門、行門、川門之試。

雪兒和翎兒、李星雲、君澤玉四人就留在了軍營中,並未參與今日後三門的考核。

而江滿樓博的是一個名,每一門自然都不會放過。對於這一點,洛長風也沒有說什麽,反正他有錢,不揮霍揮霍總是對不起他那世家第一大少的身份。況且術字門中道,才是他真正要入門的方向,今日斷然是不會錯過的。

至於重陽那小子,一直以來神神秘秘,目標是在六字門中法門之道,昨日便已經考核結束,同樣不打算參與今日的考核。

這同袍十子,剩下洛長風和月氏兄弟,離落四人一起,隨著眾多學子在青衣教習的帶領下,出現在了校場之上。

行門之道的考核,分為三種。

速度,力量,反應!

自古以來,行門出將,是六字門中道輸出最高的一門。以淩厲而迅捷的身手,簡單直接的戰鬥力為培養方向。

校場之上所以參與考核的學子被分為四個大隊,每支隊伍的前方,都有一塊測力碑石,凡是參與考核的試子,需按照隊列走到測力碑石前方,蓄掌力轟擊在碑石之上,那測力碑石會自動計算出這些學子的力量,並劃分為等級。

“測力碑石根據無垢境界力道劃分十重,凡力量達到五重以上者,可過關參與下一項速度的測試。現在,每隊從隊首開始測力吧!”

青衣教習宣布規則之後,四支隊伍紛紛上前。

這校場之上開始響起此起彼伏的沉悶聲。

今屆參與行字門中道考核的學子,大多都在無垢境界,所以對於力道的考核,淘汰率也是占有一半之高。但這其中不乏帶藝入學的學子,平均每過一段時間,周圍就會響起一陣驚呼聲,卻又是哪支隊伍中出現了另類的學子,一掌下去,將測力碑石拍出裂紋,幾乎報廢!

引起了學子們的共鳴!

洛長風也是在觀察著這些學子,心中不得不欽佩這天下真是臥虎藏龍。不可貌相者,多不勝數。

“此人已經接近武道大師入魄境的修為了!”另一支隊伍,月三人看著最前方那一掌將測力碑石拍出裂紋的學子,微微露出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