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菩提(中)

寒冬入夜。

連綿下了一個多月的大雪似乎有了短暫的停歇之勢。

只有偶爾的北風將零碎的雪片從高挺的山樹枝頭拂落而下,依然不知疲倦地卷飛在空中,最後悄無聲息地被山林裏路過的行人呼吸化為無蹤,或者飄落在人們的發間點綴著三千青絲。

這是在菩提山脈之中某處不知名的山林間。

這裏有一條暖溪在夜色裏靜靜的流淌著。

無論是天空裏落下的雪花還是叢林間被風卷起的雪片都細無聲地被暖溪同化著。

一雙白凈的手淺淺的伸入了溫暖的溪水中,簡單地清洗著。

然後有著許多道身穿黑色院服服飾的腿影出現在溪邊,許多雙手都是不約而同的伸入了溪水之中捧起了溫暖的溪水,有的輕輕地送到了嘴邊,有的清洗著臉。

溪水很暖,很甘甜。

擦了擦臉頰的水珠,腰間掛墜的飾物不經意間落入了溪水之中,李星雲連忙伸手探入了小溪,虧他眼疾手快才沒有讓這掛飾被溪水沖走。

李星雲看著手中仍然殘留著溪水暖意的菩提,想起了許多道觀裏經歷的事,不由得笑了笑搖了搖頭。

他手裏握著的是菩提,卻不是一般的菩提子。

與當初剛剛進入菩提書院之後在菩提樹下獲得的菩提子有所不同,他手裏的菩提子是血一般鮮紅的顏色。

不止是他,這一道進入無塵道觀經受了數月地獄般磨練而後一起離開的同窗們,都重新獲得了屬於菩提書院學子身份的新信物。

血色的菩提子。

道觀裏那位老師把它稱作‘血菩提’。

“書院裏千年以來的規矩,但凡遇到身穿黑色書院院服並且佩戴血菩提的學子的挑戰,書院裏無論內院還是外院所有學生都必須無條件接受。”月三人蹲在李星雲身旁,看著自己手中血菩提揚眉吐氣的感慨著說道。

暖溪旁所有身穿黑色書院院服的學生們都是紛紛投來目光。

他們手中都握著一顆血菩提。

自從從道觀裏那位精通五字門道的師祖級別老道師處得到這些血菩提,並且得知有關黑色院服與血菩提在書院裏流傳已久的故事之後,他們的內心一直都處在興奮之中。

劫後余生的興奮,揚眉吐氣的興奮,必將不凡的興奮。

他們曾經是失敗者。

在兩難山考核之中他們敗在了自己最好的同窗手足手中。

被那些最親密的手足親手斷送了在書院裏明媚而且優雅修行的美好生活的憧憬。

勝負只在一念之間。

就在那一念之間他們從天堂跌入了地獄,從此告別了人間,接受了地獄裏最殘酷的磨練與懲罰。

時隔數月,如今他們回來了。

從無塵道觀蛻變而回。

白日裏所宣的那一場大道,讓他們之中幾乎所有人都有破境的經歷。

如今的他們已然不再是當初落敗者的隊伍。

他們擁有著無比的自信。他們的自信源自於實力。

他們的實力絲毫不輸於書院裏那些享受著人間溫暖陽光的同屆同窗們。

他們是歸來的王者。

他們穿著黑色院服帶著血色菩提成為了那書院裏傳說已久的故事裏的主角。

身為主角,就有繼續書寫獨屬於自己故事的權利。

他們回來,就是為了重新奪回自己的權利。

“牧千野他們回來了。”蘇小凡指著山林後說道。

李星雲等人的目光順著蘇小凡的指向望去。

所有身穿黑色書院院服的學生們的目光都是及其殷切的望去。

那裏有著三道身穿黑色院服的人影走叢林裏走了出來。

流字門中的牧千野,流字門中的厲判官,還有行字門中的夏子禹。

他們都曾是書院入學考試中獲得甲上成績的佼佼者。

也都曾是彭九的十子同袍。

只不過在當初的兩難山考核之中,一念不忍一念心慈之下紛紛敗在了自己的十子同袍手裏。

“怎麽樣了,探聽到什麽消息沒有?”月三人問道。

“已經了解清楚了,那綻放一路的煙花乃是江滿樓那家夥慶祝戰勝內院明鏡台十子同袍而燃放的。”牧千野向著諸位同窗拱了拱手說道。

這個消息對於這些身穿黑色書院院服的學子們來說的確是有些驚訝。

他們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原本以為此次歸來定然能夠一洗當初兩難山落敗的恥辱,卻沒想到時隔數月,在書院裏修行的那些人已經擁有取代內院十七座明鏡台的實力。

都說時隔三日當刮目相看,現在看來一點兒也不假。

“這著實讓人意想不到。”蘇小凡說道。

“其實也在情理之中。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都的修為實力都有如此進展,那些家夥又不是平凡之輩,書院裏各種修行條件都要比我們強很多的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會還停留在剛入學時的原地等著我們去追趕。不然我們的歸來,也太無趣了些。”抱劍而立的離落平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