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那年劍閣有兩徒

海角之畔初遇被魔門追殺的紅鸞鳳,劍熵的劍刺入了魔門高手的身軀,他救了那只紅鸞。

紅鸞化身為嬌俏玲瓏的女子,自那以後,便一直死纏爛打地跟在劍熵身邊。

“我叫紅鸞,你叫什麽呀?”

“熵!”

“你的名字只有一個字嗎?你沒有姓氏嗎?”

“劍熵。”

“劍傷?你受傷了嗎?你的劍那麽厲害,魔門高手怎麽傷的了你呢?”

昆侖山拜師學藝的時光裏,劍熵的耳根很清靜。

靈氣氤氳的山裏,除了淙淙的溪水,只有山裏偶然鳴唱的靈禽聲。即使慧根不足天賦有限,他也可以沉下來一心求劍。

他實在無法習慣耳邊一直有著第三種聲音煩擾,雖然那聲音很靈動很好聽。

劍熵平日裏是從不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人。

可是那一日,他卻煩躁的拔劍相向:“此劍除得了魔,自然也降得了妖,妖族之人最好離這把劍遠一些。”

妖族女紅鸞並沒有離開。

她嗤了嗤鼻,小手交叉負於身後,然後嘟囔著小嘴默默地跟著,跟在劍熵身後。

由北海到天南,由繁盛遼闊的天東到危機四伏的西方破碎世界,無論是斬妖除魔還是救治罹難的無辜百姓,又或者聽雨賞雪迎風破浪看流星,青衫仗劍遊歷天下數百萬裏,從此這種驅之不離的聲音便繞在劍熵的耳邊,綿綿百萬裏回蕩個不絕。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事情。

時間與距離讓遊歷天下磨練道心的劍熵漸漸地習慣了紅鸞的陪伴。

他開始發現了紅鸞的美。

他堅韌的心開始出現了一道裂縫。那道裂縫裏萌生出名為情愫的嫩芽,嫩芽在風雨雲雪同路的滋潤下悄然無息間茁壯。最後徹底長在了心間,再也無法根除。

於是劍熵與紅鸞彼此托付終生。

再久遠的遊歷終有結束的一天,這世上最缺少的就是兩相不顧長相廝守。

因為無論出世還是入世,終歸逃不離這個世字。

山上歸山上,紅塵歸紅塵,要走的人無法挽留,要留的人怎麽也無法驅趕而走。

劍熵被師尊召回劍閣,臨別前彼此許下此心不違的承諾。

山下有人在等著。

……

重回劍閣的師兄劍熵終於見到久違的師弟,情同手足的兩人些許年不見,徹夜一番長談。“劍熵師兄,師尊說你在山下遇到了一個人?”

“是的,一個足以毀我道心,而師兄卻無法離開的人。”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

那一晚,劍熵沒有說那個人,而是回憶起遊歷間有她陪伴的點點滴滴。

本在山上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師弟劍焓,聽多了山下趣事與師兄口中的那個人之後,開始對山下的生活產生了幾分向往。

劍焓是一陣風。

當他想拂過山間便不會流連於湖泊,當他想吹散流雲便不會遮雲閉月。

他留下一封書信,在師兄劍熵歸來的第二日清晨,便提著劍獨自下山。

他將師兄一路所踏遍的地方都深刻記載了心裏,他想要尋找與親身經歷師兄故事裏的那些點滴。想象自己是數年前奉師命下山歷練體會人間冷暖疾苦喜怒哀樂的師兄,他化身劍熵,提劍下昆侖。

他尋到了海角之畔。

在海角之畔,劍焓看到了一只青色的鸞鳥繞著海角在天涯徘徊,像是在尋找些什麽。

抱劍於胸的他笑問那只青色的鸞鳥:“喂,你在找什麽?”

圍繞著海角之畔徘徊飛旋的青色鸞鳥說她什麽也沒有找,她在等一個人。

然而極北之地的海角之畔經年無人跡可尋,哪裏又有什麽人可以等待,在劍焓的勸說下,青色的鸞鳥飛向了南方。

劍焓提劍禦風而隨。

他看到那只青鸞化作了人形,那是一名婉約而極具風韻的女子。

那女子名為青鸞。

劍焓看到那女子的瞬間,便知道自己找到了那位足以摧毀自己道心卻又心甘情願的人。

於是他開始逗她笑。

劍焓與師兄劍熵不同,雖然於昆侖山習得劍道大成早已養成超塵脫俗的心性,可穿梭於市井紅塵裏,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名撒潑無賴。

為了取悅心儀而又時常帶著冰冷與憂愁的青鸞,劍焓用他那一身一劍破萬甲的本事扮過跳梁小醜,當街耍劍賣藝,摸骨算命斷吉兇禍福,總之藝多不壓身的體驗遍了農樵耕讀琴棋書畫,最後及其不易地逗笑了沉默寡言的青鸞。

那一笑,便如冰山上的雪蓮綻放,天地黯然失色。

青鸞說她等到了那個人。

狂傲不羈仗劍人間的劍焓,便是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劍焓帶著青鸞回山。他想讓師兄與師尊替他主持終身大事。

一早便收到師弟歸山消息的劍熵,提前出了關,在登山的路上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