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劍光寒十九州(上)

兩位真聖瞧了洛長風那一眼的瞬間,洛長風問了一個問題,一個源自生死磨盤棋中與天九刃對話後產生在腦海的疑問。

他想知世間是否真有轉世輪回一說。

他閉門想了許久始終不得答案,或者所得答案無法說服自己。

問道之人自然是天機老人。

雖從不懷疑李星雲口中先生昔年魔門門主白知秋博古通今的智慧,可對於涉及天道的問題,洛長風覺得問道於天機老人相對較為合適一些。於是當兩位聖人目光匯聚而來時,洛長風的視線鎖定了那灰袍老道的身影。

為此,世間最接近天道之人的天機老人在他腦海裏留下一句話。

這句話七個字。

天機老人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而後再也杳無蹤跡。

望著兩位真聖消失的方向,院落門前的洛長風微露迷茫。

……

寒風呼嘯,旌旗擺列。紋繡著燕字耀眼而猩紅的赤色大旗隨風擺舞於晴空。赤色大旗前方,完顏無雙推著木輪車緩緩行駛於凜冽而蕭索的荒原之上。

錦帽貂裘的君澤玉端坐木輪車,雙腿披蓋著棉褥。面如冠玉的翩翩美男子乍一眼看去,在這北風肆虐的季節像極了弱不禁風的病秧子。

好似傲骨梅林裏長出的一支嫩柳,如果完顏無雙不是深知君澤玉的情況,還真唯恐那即將到來的一夜風雪狠心摧斷這根楊柳嫩枝。

木輪車上的君澤玉手裏捧著溫暖的砂壺,那雙仿佛能攝人心魄的眸子盯著遠方,雙手不自覺摩挲著。

其實體魄與普通人無異的他已經習慣了畏懼大燕的寒冷。

初始涉足時那會兒有時在想,在晴朗無比卻糟糕透極的日子裏爆發戰爭,尤其是大規模戰爭沖突,實在太不理智。

他雖然手腳冰涼,最不濟躲在軍帳之中熬火烤炭溫酒驅寒也就了事。可對於那些深陷沙場以血肉之軀拼出個勝負生死成敗的軍甲兵卒來說,也太過於折磨。畢竟不是大境界修行者,百萬兵甲之中又有幾人不懼風刀冰雪?

當然,腦海裏這種荒唐的念頭,君澤玉通常只會一笑置之。

兵伐之道有十戰十不戰,可從未聽說過嚴寒酷暑不戰之說。

否則,聚身後百萬之屠兵何用?

君澤玉眺望的視線裏,燕南飛單人單騎漸漸清晰。

單騎之後,是大燕帝國的四大王侯與天行將鐵冷並肩而行。

五騎之後,是帝王盟幾位大流沙與妖族姐弟二人緊隨而至。

再之後,是南希寒與燕南飛十子同袍手足兄弟。

十子同袍之後,是可與燕翎衛比肩的眾多南飛客座。

南飛客座之後,是良將千員。

千員良將之後,是百萬旌旗。旌旗之下,是大燕百萬鐵骨錚錚的森甲。

百萬森甲之後,是今日開春定鼎之戰見證歷史的大燕巨鹿城。

巨鹿城墻之上,有一襲紅袍提劍而立的冰冷倩影。

那是三步化劫的凝雪公主……

雪兒遙望著木輪車上熟悉的身影,望著君澤玉身後綿綿不絕沒有盡頭的百萬七國盟軍,手中雪霽在隱隱低鳴。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相距不過一裏之地的兩軍陣前,君澤玉眼神裏閃爍著燃燒的戰意,頗為感慨說道。

從毛遂自薦到七國吞燕,從檀淵之盟到會獵巨鹿,大燕帝國與七州域之間大大小小發生過不下於百場戰役,各有勝負。

可包括月前奪風陵破江都取青峽三場戰役在內,從無一次似今日這般讓君澤玉煎熬等待。

他等這一日等得太久,他迫不及待。

“你看起來很自信?”燕南飛堅毅成熟的臉上浮現一抹冷笑。

江都與青峽兩城的丟失確實讓他大為震怒。

無論是洛長風與其十子同袍的插手還是青峽關守將余年慶的臨陣叛變,在他看來都是七州域與大燕帝國百場戰爭之中最令人措手不及的痛恨。

他痛恨大燕叛將,更加痛恨洛長風!

不過這兩城的得失,燕南飛似乎並無太多在意。大燕帝國與七州域定鼎之戰,說白了,巨鹿城這兩百萬大軍的對峙勝負才是至關重要。如若大燕能夠凱旋,奪回江都與青峽不過是時間問題。相信君澤玉取兩關的目的,也是思慮七州域聯盟巨鹿一戰勝出之後可以三頭並進深入帝國心腹,加快侵蝕的速度。

君澤玉低首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容,摩挲砂壺的雙手頓了頓,而後擡眼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說道:“自開戰以來,我盟軍節節大勝,繳獲兵器糧食多不勝數。而今又取大燕第二皇城與帝國糧倉重地,細看大燕版圖,可有狼火烽煙燒不到之地?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良將擇主而事,青峽守將余年慶將軍深明大義,投效我盟軍就是最好的證明。大勢所趨,怎能不教人信心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