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鎮嶽劍與後發先至的刀

袁天罡的目光被那道朝荒野遠方折回的白芒吸引,視線的盡頭,他隱約瞧見白芒化劍,被人握在掌心之中。

那人披著黑色長袍,乍一看像極了兩界山魔門中人,可垂落的三千雪白銀絲出賣了他的身份。

風雪銀城城主洛長風。

這是青衣詭辯袁天罡腦中第一個跳躍而出的名字。

……

洛長風手中提著劍。

這柄劍來自於浣花洗劍圖,在那洗劍池埋葬的數以萬計的古劍之中算不得有名,卻極其鋒利。

是的,對於一柄劍來說,名氣大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鋒利,是否能切斷執劍者想要切斷的東西。

事實上,這柄劍做到了。

雖說將帝王盟兩袍教主的刀光劍影切作粉碎不全是它的功勞,至少這劍沒有先斷不是?

洛長風從袁天罡以及綠袍紫袍三人視線的荒野盡頭提劍朝著橫屍近萬血流成河埋葬第五王族大軍的陷阱走來。

他站在深坑邊緣,瞧了眼被萬箭穿心的坑屍,微微動容。

……

“怎會是他?”

一身劍道修為可與十年前棋劍雙甲李太白並肩而論的綠袍頗為訝異。

先誅天機再滅魔門,無論定此決策還是王族出兵都是帝王盟機密。否則他們也不會在天機閣毫無察覺中一舉成功,須知天機閣本就是天下間最強大的情報組織。

如今菩提書院的洛長風因何出現於此?這會兒他該忙於書院瑣事無瑕分身才是!莫非有人走漏風聲?

那魔門現任門主重陽據情報所言也去了書院道賀,若走漏消息,從書院趕來的援兵恐怕不止洛長風一人。

這種念頭剛閃過腦海,腳下荒野大地便被更加陰暗的黑影瞬間籠罩起來。

綠袍面帶驚色擡頭,見一座移山赫然從半空墜落,當頭壓至。

荒野之上混戰廝殺的雙方高手如驚鳥般分開,而後轟散,數個呼吸間便各自向兩側退去數千米。

帝王盟綠袍沒有退。

因為他身處那山峰之底的正心,只一眼他便頃刻判定來不及躲閃,那就只能抗……

只聽轟的一聲。

荒野又是塵土四起,大地搖晃。

渾身黑袍只露一雙眼睛的重陽站在山頂,他所移來的山峰轟然砸落,狠狠地嵌入地下數米,震得周圍荒野大地都炸裂一道道交錯的裂紋。

綠袍並未躲開,他在山峰之底。

從地面看去,整座移山嵌入地表數米。可此時若有人站在山底站在地下,會發覺整座山峰並沒有落地。

還在懸著,懸在綠袍頭頂。

他真的抗住了!

帝王盟綠袍教主只用了一柄劍便將整座山峰抗在頭頂。那劍不曾斷,只是產生些許弧度的彎曲。

此劍名為鎮嶽!

比起洛長風的劍,這柄鎮嶽同樣不甚有名,甚至也不鋒利,它更加不在神兵榜。

此劍與鈞天圖有著相同由來,從無盡之海沖出後,便落入綠袍教主之手。說到底,也是日不落墓園那片古戰場所埋之物。

……

山底的綠袍教主輕鎖眉頭。

隨著時間推移,手臂與身體承受的重量越來越沉,似已遠遠超過這座山峰的體積,他便深知魔門重陽在施展泰山壓頂的類似神通。

當下不免產生動搖。

隨著洛長風與重陽趕來援助,戰局變得朦朧不清。帝王盟再想憑此一役一舉顛覆兩界山,面對的敵手就不止袁天罡一人。

洛長風與重陽是天下後起之秀,雖說邁入化劫境時日不久,最多擁有化劫下境的修為,可根據帝王盟收到的消息,此二人身上各懷有一部鈞天殘圖,這就造成他們遠比一般化劫下境的尊者棘手許多。

在如此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占優勢的情況下,糾纏於此實屬不智。

心裏已有了打算的綠袍將渾身修為傾注手臂,整個人的重量瞬間增重數十倍,腳下大地再度崩裂深陷。他凝著神,雙目緊盯泛著凜凜寒光的鎮嶽劍,竟緩緩將山峰頂起,彎曲的劍身逐漸復直……

一劍三尺寒。

鎮嶽由彎曲延直原本是極其微小的變化,相對這座山峰的高度來說更如蒼天之上俯視螻蟻,劍身弧度導致的山體浮升可忽略不計。

然而身懷造化混元圖的魔門重陽偏偏察覺。心想既然山底下的那位喜歡抗山,他不介意在這荒野之上拔地而起第二座山。

於是他開始結印……

來自帝王盟的另一位紫袍教主隔著百丈,虛空之上朝重陽揮斬一道刀芒。他欲斬斷重陽所結奇詭的印記,也欲切開重陽腳下嵌入大地的山峰。

所以這一刀及其講究。

百丈刀芒不偏不倚,由上而下左右均分。

如果任其斬至重陽之身,那麽毫無意外,年輕的魔門門主將會與腳下山峰一般,從中間被分作兩半,當場屍首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