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暮涼在此(中)

逐鹿原城頭排兵布陣後僅余的數十位化劫境強者像是汪洋大海中遇到滔天巨浪無依無靠的孤帆,顛晃個不停。城池內外共逐鹿的對峙兵馬也是戰陣混亂,幾乎人仰馬翻。

與異族兒郎十二秋早已廝殺糾纏在一起的二十四年少受到波及。無論劍招還是身法,都出現或大或小變形扭曲,甚至還因此被對手占了便宜,負了些傷,最後不得不收招退守。

原本包括莫七難,老舟子,酒招旗等在內的強者可以壓制這股顛蕩,又恐腳下城頭禁不住他們數人聯手而出現坍塌的跡象,這才任由地牛翻身、龍蛇滾動。

好在這種動靜並沒有持續多久便逐漸恢復下來。還不待眾人回神,那天醒神將翦的聲音再度回響在所有人耳畔。

是在說:“你終於出現了。”

“誰終於出現了?”老舟子和酒招旗相視,面露不解,心想難道幻聽?然後他們便看到城頭之外荒原大地上,二十四年少身前不知何時豎起了一塊青玉牌,巨大的青玉牌。

高約二十多丈的青玉牌猶如碑石深深紮根大地,碑石之上有道背影極為隨意的坐著,翹著腿,喝著酒。在兩座天下對峙的千軍萬馬前和刀光劍影裏,盡顯恣意瀟灑。

這人突兀且毫無聲息地出現,引得城頭上五嶽境地劍仙、水月洞天的兄妹、地澤十一、曹靜童初、吳甲子、厲曼青等群雄紛紛投去好奇的目光。而且心裏犯著嘀咕……

柳十三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煙塵,然後捂著嘴幹咳數聲。他從後方繞到那塊巨大青玉牌前,擡頭看了看。見青玉牌上鐫刻四個大字:“暮涼在此。”

“暮涼在此?”柳十三驚訝道。

隨即南宮九、松靈韻、李長聖、徐藏等二十四年少也繞到玉碑前觀摩著那幾個凜然大字。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柳十三昂著頭,迎著日頭的光線看著數十丈高的青玉牌上那獨自飲酒的家夥,礙於光線太強,視線偏黑,看不清面容,便喊道:“喂!你誰呀?”

暮涼一個不穩,險些沒噴出酒水。心底暗道了句臭小子,然後低頭瞧了瞧下方說道:“我是暮涼。”

柳十三又問:“暮涼是誰呀?”

瞬息間,巨大青玉牌上的那道身影消失不見。柳十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一巴掌拍了腦袋。

暮涼一手拎著酒壺,臉上多了些許胡茬,長發淩亂像是剛從寒風裏走來,儼然放蕩不羈的樣子:“你管我是誰,反正是你前輩。”

看著被稱為二十四年少的一眾小輩,暮涼心情有種說不出的愉悅。

“聽說最近刀法有所長進?將你師父的十九路刀衍變為甲子之數?”

“與你無關。”

“嘿,怎麽跟前輩說話呢?本事不大,脾氣不小。有空多與你大師姐學學,少說話多練刀,到現在還是個元神境。”

“小師妹又長高了。怎麽樣,這玲瓏劍用的可還習慣?十裏劍禁修到哪一重境界了?是否有不解之處要請教請教前輩?”

“看你眼神似乎對前輩的實力有所質疑!還真不是你暮涼前輩我自誇,無論刀道劍道境界修為殺力高低,你那死鬼師父洛長風全都望塵莫及。”

“南宮九你身為大師姐,修為境界沒的說。就是這脾氣是時候改改了。你暮涼前輩實話實說,全然沒有貶低洛長風的意思……你把刀收回去。”

“小和尚,當願如今有幾願啊?”

“白衣劍仙李長聖,風度翩翩比起暮涼前輩當年還要略勝一籌。前途不可限量。”

暮涼也不管生疏與否,揉了揉南宮九的腦袋,捏了捏松靈韻的臉蛋兒,又摸了摸小和尚當願的光頭,拍了拍李長聖的肩膀……語重心長拉家常,而且破天荒地這些桀驁的少年竟然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

最終惹得二十四年少一雙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他。尤其是南宮九,當他提起洛長風,那丫頭的拐刀險些就朝他抹了脖子。

暮涼悻悻然,縱身躍回青玉牌。

城頭上莫七難如釋重負笑了笑,而後竟轉身離去。行為舉止搞得眾人摸不著頭腦,使得天東九金蘭裏弱公子葉惜朝忍不住出聲:“莫前輩。”

莫七難擺擺手:“有事找暮涼。”

……

“暮涼到底何許人也?”

逐鹿原城頭除了布衣樓授命領兵去往各處要塞的將領刑將外,有昆侖劍閣不世出的數十位守閣長老,都是年歲頗久見識深遠的老劍仙。還有天東十二星川的九金蘭,此間天下數千年裏最耀眼注目的一代。有絕雲嶺妖帝和引幽、宮煞兩位青紅鸞衛統領,幾乎和摘星觀星同屬一輩。有八方風雨、天北六姓十閥門的家主長老,還有許多割據一方的散修。如青海長雲暗雪山的樓蘭君主,白雲間萬仞山的楊柳,大武宗韓毅,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李封侯,不教胡馬度陰山的陰山,轅門的邊秋,說書人的祖師爺雜談,南海夜騎郎,千嶂裏的孤城閉,刻碑人公孫有禮,羅浮宮主羅世通,玄陽宗主趙無眠,斷家刀客和佛門靈山幾尊佛、洛長風的十字同袍等七十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