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四王座

日不落墓園的生活不分子醜寅卯,一天十二時辰裏,夕陽始終掛在山的後邊,掉不下去,也升不上來,亙古不移。

起初,阿遙還覺得新奇有趣兒,每天都會花一個時辰坐在光禿禿的山頭,觀賞夕陽,然後高山流水對黃沙彈上一曲,陶冶情操。可日復一日的光景和昏黃沒個盡頭,看得多了,便只剩下枯燥無味,眼睛還疼……

“實在是有些懷念海那邊的世界啊!”沙土和石塊堆砌的破舊茅草屋裏,阿遙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門窗堵得死死的,將殘紅的光線全都隔絕在外。屋內點了兩盞燈燭,靜靜燃燒著,照亮四壁。

桌上擱著一把琴,已經落了不少的沙塵,看來已有不少時日未曾觸碰了。

房門被突兀推開,走進來一道高大的影子,影子映在阿遙的身上,高木遙有點兒心煩地說道:“重夔,算我阿遙求你了,進屋前能不能敲個門先?”

阿遙翹著二郎腿,躺在床榻上瞥了鎮山重夔一眼。

大妖重夔轉身掩上了門,外面永久黃昏的天,實在也是瞧得眼睛疲憊,他看著愜意的高木遙說道:“你今日沒去修行。”

“那可是十四王座,磨菜刀殺神,多這一日少這一日有區別嗎?”阿遙鯉魚打挺猛地起身,扶了扶自己的發髻,“有事兒快說,有屁快放,我阿遙還要夢裏會周公呢。”

誰知鎮山重夔卻搬了個凳子,在床邊坐了下來,神色有些嚴肅:“正經兒的,有件事兒,我想說與你聽。”

“唉,說說,快說。”阿遙無奈。

想當年在那帝王盟斬仙台上,兩人還曾拼殺的你死我活,水火不容。這轉眼數年過去,日不落墓園的十四人相處久了,竟漸漸彼此生了些許異樣的情誼。亦敵亦友亦死對頭,說不清道不明。

就像釋宗流、陳言箴、余清奇三人,也像連城訣和牧雲劍城,像小聖人王亭集和藏地書魂,像江湖共主蕭別戀和披甲門的刀劍錯梁冰,像北雪山莊的秋北雪和斷家斷千一,除了孤立孤行的妖族凰兒之外,十四人彼此都莫名成為了‘知己’,成為了普天之下最了解彼此的對手。

大妖重夔和琴心劍膽高木遙亦如此。

所以他才來找阿遙。

沉吟了稍許,重夔才緩緩開口:“也是最近數月的事情,有些說不清楚,或許只是我自己的一些胡思亂想,也可能是我走火入魔?總之……”

阿遙直接上前朝大妖重夔的腦門拍了一掌。鎮山重夔目露怒色,險些被這一掌給惹毛了,好在阿遙機智化解,撓了撓頭滿臉疑惑地道:“你這也沒犯傻,怎麽還語無倫次了呢?”

鎮山重夔怒氣漸消。

阿遙背後冒了一身冷汗,挑了挑眉,也沒了困意。索性盤腿坐在床榻,雙手抵著下巴:“你仔細說說,到底是什麽事情,竟讓你如此心神不寧。”

鎮山重夔便開始竹筒倒豆子,說個不停。他怕阿遙聽不懂,所以將事情從三年前說起。

原來三年前,十四人踏足北海之北的日不落墓園,被墓園守墓人墓主召見,並交代了一件事。簡單點兒來說,就是希望他們能成為終結亂世劫壓箱底的籌碼。

這話一出口,以釋宗流、陳言箴、余清奇為首的十四人自然是面面相覷,沒有一個相信的。這群家夥修為都在化劫境,且俱是天下殺力最強存在,哪個不是精明至極?單憑日不落墓園墓主的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們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

“就算你是神引境界的聖人,也不能說話如此不著調吧?”阿遙當場便反駁道。

“你且說說,怎麽成為終結亂世劫的殺手鐧?”釋宗流相對沉穩。曾為帝王盟之主,站在天下之巔,對神引境界風景門檻和異族情況,自然知之不少。

那墓主說道:“我說一個故事。”

阿遙道:“長話短說。”

墓主也不生氣:“萬年前亂世劫那場大戰,想必在座諸位都有所耳聞。”

眾人暗自點了點頭。

墓主繼續說道:“日不落墓園便是最終那一戰的戰場。當然,此地萬年前的模樣並非各位所見。在萬年之前,這裏是無盡峰領域。”

阿遙又沒了耐心,拱了拱手:“我敬愛的墓主大人,您能不能說點兒大夥不知道的隱秘?”

妖族凰兒忍不住輕笑。

那墓主仍然心平氣和,話鋒一轉:“萬年前的亂世劫,此間天下群雄以半子收官勝出。除了將無盡峰打成了日不落墓園和大半的無盡之海、埋葬英雄無數、神兵利器無數之外,還留下了一處絕對禁地。”

終於聽到不為人知的秘事,十四人彼此相視,神色認真了起來。

墓主繼續說道:“那處禁地名為子午井,當然,這個名字是我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