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沈清煙瞅一眼顧明淵,他沒看自己,正提著?筆在寫東西,沈清煙是不想脫褲子的,但她都說了膝蓋,總得露膝蓋出來。

要不然這話圓不過去。

她沒聽拂冬的。

先拉了腳上那雙蝴蝶掐金錦緞小氈靴,再脫掉襪子,露出一雙雪足,玉潤粉秀,左邊那只腳的腳踝處生了顆嫣紅小痣,猶如雪裏紅梅。

沈清煙探手撩開下擺,開始卷裏面的褲腳,她的腿慢慢露出來,白膩修長,隨著褲子往上,越來越見凝脂膚,這般蜷坐在榻前,僅見著天真柔弱,滋生出了蝕骨媚態。

是只有在香閨深處才能窺得的春色,很容易遭人掠奪。

那書桌前,顧明淵忽然放下筆,目不斜視的出了書房。

奇奇怪怪的。

沈清煙快速把褲子捋到膝蓋,任拂冬給自己搽藥膏,拂冬手腳快,塗完藥膏叮囑她晾會兒,便退出了書房。

沈清煙抱著腿四處亂看,只瞧這書房擺設當真簡陋,只有幾排書架,整整齊齊的堆著書,臨書架邊提著一副字,蒼勁鋒銳,正和學堂牌匾上的字跡相同,沈清煙再不願想,也猜的到那牌匾是顧明淵提的字。

有的人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顧明淵有顯赫家世,相貌出眾,博學多才,還寫的一手好字,他身上的每一點都讓她羨慕仰望。

也讓她自慚形穢。

東側墻上橫掛著一副《骷髏幻戲圖》,形狀可怖,放在這書房裏,莫名的森冷,沈清煙打了個寒噤,趕緊把褲子放下,穿好靴子,正猶豫著要不要走。

顧明淵推了門進來,踱回書桌前。

沈清煙琢磨著就是走也得跟他打聲招呼,眼下她托了受傷的理由,怎麽也得休養兩日,或許他不耐煩了,就不願再教她。

沈清煙站到他跟前,老實巴交道,“學生得養養。”

顧明淵未答這話,指著她的功課道,“按著我批寫的做,三日後帶過來給我檢查。”

沈清煙摳著手指,問道,“您不是不願意教我嗎?”

顧明淵沉頓,須臾回答她,“你若不想學,可以回去。”

沈清煙立馬蔫了,想起這幾日來因他的緣故遭人非議,又被荀琮等人欺負的無力反抗。

這學堂是英國公府開的,她一直知道,只要討好了他,便不會在學堂裏過的有多差,那些學生也會看在他的面子上放過她。

她忽的難過起來,眼裏流出來淚,輕輕的啜泣著。

她在顧明淵跟前哭過三次,前兩次是想姨娘想家,這第三次卻是委屈。

委屈極了,臉上都是淚,秀氣的鼻尖哭的一抽一抽,顧明淵再懶得想起她這幾日的遭遇,也在她的哭泣裏回想了一遍。

他靜默的等著她哭完。

沈清煙哭過後便好受一些了,又怯怯的擡起臉看著他,“我還能叫您表兄嗎?”

濕紅的眼尾、睫上掛著水珠,軟糯逢迎,她的眼底有期盼,更多是對他的敬畏。

這種目光顧明淵也不是沒在別人身上見過,這京裏多的是人巴結他,他從沒理會過。

沈清煙滿心雀躍,眨了下眼,很輕的試探著叫他,“表兄。”

顧明淵未答聲,薄唇抿住。

他沒答應也沒不準她叫,她就要叫表兄。

反正她不想再被那些學生欺負嚇唬了。

她只想求的他的庇佑。

——

自當晚沈清煙從英國公府回學舍後,顧明淵親自教導沈清煙的消息便不脛而走,學生們慣會見風使舵,自沒人敢再取笑她,就是荀琮和趙澤秀也收斂了,她房中沒再出現過嚇人的東西,甚至還有學生有意想與她攀交。

過了六月,暑日還是熱,學舍裏供給學生的冰盤過夜就化沒了,沈清煙被熱醒,往外叫雪生,不見雪生回聲,便下床披著衣裳到外間,正見雪生捧著一盤子蒲桃進屋。

蒲桃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沈清煙長這麽大也就吃過幾回,她姨娘曾說,這種東西只有宮裏和富貴人家可享用,他們伯爵府也就是靠著祖宗風光,傳到她父親這一輩,家中雖有吃有喝,想揮霍無度已沒金銀支撐了,若不然她父親也沒可能一心要她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沈清煙咦著聲,“哪兒來的蒲桃?”

“是劉三公子讓書僮送來給您吃的,”雪生笑道。

那劉三公子劉章是永定侯的庶子,是個混頭,平日裏在學堂不學無術,先前常跟著荀琮他們一路,他家中有蒲桃也很正常,只是沒想到還能往學堂裏送。

沈清煙對他沒有好印象,“幹嘛給我送蒲桃?”

雪生道,“您現在是小公爺管著,他們還羨慕不來,就是來巴結您的。”

沈清煙聽著便得意起來,開心道,“我才不要他們巴結呢。”

嘴上說著不要,手卻伸過來拿蒲桃吃,吃了一個又吃一個,冰甜可口,她心裏想著,她現在可以堂堂正正的叫顧明淵表兄,顧明淵還只教她一個人,是她一個人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