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沈清煙戰戰兢兢, 眼朝邊上瞟,想跑。

荀琮單看她一個眼神,就猜到她心裏想的什麽, 一伸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你敢動一下,我現在就讓你滾下地獄。”

沈清煙瞬時僵住, 眼珠子都不敢轉一下。

趙澤秀站後邊兒提醒他, “別掐他頸子,若留了印子,小公爺看得見。”

沈清煙也趕緊道, “你要是掐死我,表兄不會饒你的。”

荀琮太陽穴旁的脈絡突突的聳起, 眼底也有血絲, 最終手往旁邊移了移, 輕輕松松的扣住她肩膀, 他咬牙切齒道, “你使的下作手段, 迷惑小公爺,遲早有一日他會醒悟, 你以為他能保你一輩子?”

沈清煙咕唧著,“表兄保不了一輩子, 難道你能保我一輩子不成?”

她這話一說,荀琮忽的一滯,隨即罵道,“你就這般缺男人!離了男人活不了?”

沈清煙被他罵的莫名其妙, 又不敢回嘴, 眼尾掃著他, 暗戳戳的在心裏回懟。

反正也不會缺他這個男人,他氣個什麽勁。

荀琮瞧她神色,立時暴起,張手掐她臉,“你在心裏罵我是不是?你這種貨色也敢罵我!”

沈清煙被他猛地一掐,臉疼的直抽抽,當即疼的淚水漣漣,“我沒罵你,我沒罵你……”

荀琮神色陰沉,另一只手剛擡起,就被趙澤秀給拉到一邊,趙澤秀勸道,“犯不著為了一個賣屁股的跟小公爺結怨,你兄長若是知道了,你又逃不過一頓打。”

沈清煙捂著被捏紅的臉,後退了兩步,反駁趙澤秀,“你才賣屁股呢,我跟表兄才不像你想的那麽齷齪!”

趙澤秀微覷起眼,笑嘻嘻道,“你們不齷齪能住一起?”

沈清煙支支吾吾,“……關你什麽事兒。”

荀琮看她這樣無所謂,上前一步,陰狠的瞪著她,“你父親還不知道你在族塾裏幹的什麽勾當吧,你也配在族塾裏給我們抹黑,你背著我們跟小公爺做了什麽,以為我們不知道?”

沈清煙心口直跳,看他跟趙澤秀的神情不像是在威脅她,若他們真在她父親跟前說些什麽,那她以後除非見不著她父親,否則只要她出現在父親面前,就會挨打斥罵。

沈清煙再三琢磨,還是怕的,很小聲道,“你們幾次三番因為表兄找我麻煩,不就是因為你們也想攀上表兄嗎?自個兒沒本事幹嘛拿我出氣。”

兩人被她這話一噎,趙澤秀先道,“我們用得著攀附小公爺?笑話。”

荀琮的手咯吱咯吱作響,面上的怒氣已然控制不住,眼瞅著就可能會爆發。

沈清煙見識過他打人,那次他打劉章,兇的像殺人,也是這個樣子,她被唬住了,慌張道,“要不是你們欺負我,我沒辦法了,才、才……求表兄,你們就算跟我父親說了,我父親也怕表兄。”

她停了話,見那兩人表情古怪,擔心他們還要對她出手,便急急的轉身跑了。

林子裏,趙澤秀雙手抱著胳膊揣測,“他的意思……是不是小公爺趁人之危,逼?迫他就範,他不得不從?”

荀琮攥拳,滿面陰翳。

——

沈清煙跑出了林子,籲著氣停下,未幾就見掃墨找來,掃墨看她臉被掐了塊紅痕,心知她又叫人欺負了,便好生安慰兩句,帶她出了族塾,一路坐馬車去署衙。

沈清煙打從五歲那年被父親帶回永康伯府後,一直養在府中,父親很少帶她出門,她也猜到緣由,光說在府裏,她是幾位少爺裏長的最矮小瘦弱的,父親不帶她出去十有八九是嫌棄她丟人。

她長成年也沒出府幾次,性子又軟弱,父親更不許她亂跑。

像這種官員署衙她長這麽大都沒見過,等到了大理寺,她率先看到的就是署衙上的那塊匾額。

清正廉潔。

那署衙從外看,莊嚴肅穆。

沈清煙當即肅然起敬,在馬車裏呆呆愣愣的央視著署衙上頭翹起的飛檐,一刹那覺出了身如蜉蝣之感。

掃墨讓她在馬車裏等候,他跳下馬車進去。

須臾,就見顧明淵跟她的大表哥陸恒一起走出來。

陸恒是她嫡親的大表哥,但比她大了八歲,沈清煙都把他當長輩敬著,她能來英國公府族塾讀書,都是父親托這位已是大理寺卿的大表兄說情的。

沈清煙喊顧明淵表兄,也是順著大表兄喊的。

沈清煙頗有自知之明,不敢過去討嫌,蹲馬車裏等著。

顧明淵上馬車時就見她半邊臉微紅腫,蔫蔫的搭著胳膊靠在憑幾上,那方桌上的點心果子都沒見她碰一下。

顧明淵撩擺坐到她對面的板凳上,給她沏了杯茶。

沈清煙原本渾身發冷,伸手接過茶喝了後,才有些微回暖。

“臉怎麽回事?”顧明淵問道。

他不問還好,一問沈清煙就繃不住淚,挪到他那條板凳邊,把頭靠到他肩上,跟他說荀琮還有趙澤秀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