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顧明淵手背在身後, 也與他露出笑,“她當不得美人,入不了你那美人圖。”

隨後轉向沈清煙, “外邊兒候著。”

沈清煙眼底一暗, 她知曉自己樣貌普通,也許普通都算不上, 以前也不是沒被人嘲笑過矮小瘦弱, 但從顧明淵嘴裏聽見,也會難受。

誰不想自己生的好看呢。

可生的好看也得看老天爺願不願意給,她沒這個命, 便不會去想。

沈清煙垂頭喪氣的出來,耳聽見傅少安道, “這小童美貌異常, 美人圖沒他才不配叫美人圖。”

沈清煙心想著, 這傅世子眼神不好使, 一會兒說她像那個死了的溫大少爺, 一會兒又說她美貌異常, 顧明淵都說了她不是美人,他還睜眼說瞎話。

“美人品貌缺一不可, 她是非不分、貪得無厭,你若把她畫在美人圖裏, 以後傳世,豈不是讓世人恥笑?”顧明淵輕笑了聲,隨手將堂屋門拴上。

沈清煙站在門外張著眸發怔,原來她在顧明淵眼裏, 是這樣的不堪。

慶俞看她神色不對, 道, “您別放心上,少爺只是不想讓您畫在美人圖上,表少爺的美人圖大都……不是良家女子,容易招惹是非。”

沈清煙點了點腦袋,兀自回臥室。

即便慶俞解釋過了,沈清煙也還是難受,她進屋後,便忍不住哭了,大抵她也是明白的,無論顧明淵斷不斷袖,無論她是不是女人,顧明淵都看不上她。

她之於顧明淵是腳底汙泥,顧明淵於她是天邊明月,如果可能,他恨不得將她甩開。

她仰仗著他苟活,原本就卑賤至極。

他看不上她是正常的。

房門自外面推開,沈清煙趕緊把臉上的淚擦掉,爬下榻,在地上站直了,等那高挺的身形走到她跟前,她學著慶俞給他彎腰,然後想退出去。

顧明淵見到她眼尾濕漉漉的紅,便知她剛剛躲在屋裏哭,是叫他方才的話給傷到了,他一伸手攔住她,道,“那些話不必介懷。”

沈清煙很懂事道,“我知道的。”

然後就沒話了。

顧明淵緊閉著唇看她。

沈清煙不願跟他同一個屋子,繞過他的手想出去,可那只手忽然環到她腰上,直接把她摟回去,她就繃不住淚再度哭下來,手不斷推著他,小聲哽咽道,“求您放開我。”

顧明淵將她抱緊,低頭去親她,試圖安撫她,他親了幾下,她哭的更厲害,他索性把她抱起來放到榻上,伸手給她擦眼淚。

沈清煙想把自己蜷縮起來,他擋著不讓,她哭的直抽氣,啞著聲道,“我不敢碰您,您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好不好?”

顧明淵屈膝上榻,把她抱到腿上,手拍著她的背道,“不好。”

沈清煙嗚嗚哭著,“我自個兒呆著都不行嗎?”

她哭的可憐極了,但顧明淵也沒松手,換了條幹帕子給她抹臉,“你呆著會東想西想。”

沈清煙哭的直顫,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發?覺他離得很近,才後知後覺坐在他腿上,她遲鈍了會兒,在他把她臉上的淚都擦完了時,她委屈巴巴道,“您不是斷袖嗎?您這麽抱著我不嫌棄嗎?”

“我幾時說我是斷袖了?”顧明淵反問她,眼底有笑意。

沈清煙愣住,一倏忽臉漲紅,手忙腳亂從他腿上爬走,縮到榻腳,怯軟軟的瞅他,發現他盯著自己,立刻羞澀的扭開臉,顫著睫想把自己藏起來。

顧明淵欲朝她伸手,她一直往墻邊縮,他要是再靠近一些,她約莫會掉下去。

顧明淵便後退下了榻,站在榻側眼看她臉上的紅蜿蜒直細頸往下,他若再站在這裏,估計人都要燒著了。

他便踱步出去把門給帶上。

他不在了,沈清煙才慢慢挪到榻中間,兩手抱住雙膝,把頭埋在膝蓋上,心尖止不住雀躍,顧明淵剛剛那話的意思,他不是斷袖呢!那他不是斷袖,他前邊兒跟她做那種事。

是、是想像風月記裏那樣。

她的臉紅透了,手指交握在一起,心下百轉千回,那之前他都是騙人的,他故意騙她,徐世子也不是斷袖了。

他還是過分,怎麽能騙她呢,就是欺負她傻。

這筆賬她可得偷偷記著,回頭一定要報回來。

她從榻上下來,踮著腳尖到門前,悄悄開一點門,往門外瞧,顧明淵已經不在院裏了,大概又出去見那些書生了,也不知道那些書生有什麽好見的,比他在京裏跟那些達官顯貴應酬還頻繁。

沈清煙撇撇嘴巴,開門走出去,正見慶俞手裏提著一個布老虎過來,遞給她道,“少爺給您買的。”

沈清煙和那兩只圓溜溜的虎眼睛對上,臉上又熱起來,伸手抱住軟綿綿的布老虎,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慶俞笑說,“少爺過幾日帶咱們去江都,沒準能趕上正月十五的花燈會,到時候少爺準帶著您出門去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