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沈清煙往她手裏的畫一看, 竟是她在杭州府時,被傅少安畫進的美人圖,只是這美人圖不是傅少安手裏的那幅, 這顯然是別人憑著記憶描畫出來的, 這幅圖比之傅少安手裏的更媚俗。

其實魁首已然畫的不太像沈清煙了,只是可見她穿著書僮的粗布麻衣, 眼中垂淚, 嫣紅的唇鼓著,是副哀怨嬌媚的誘惑神情,像在問看她的人, 她不美嗎?為何不疼疼她。

只有眉宇間有兩分像,可這兩分像也足以讓熟悉她的人想到她了。

這幅畫都傳到國子監, 那估計傳的到處都是了。

沈清煙原是想不認的, 可看沈玉容面上責怪, 一臉篤定是她, 便萎頓了, 支吾著跟她全交代了。

沈玉容氣的不輕, “這叫什麽話?他去查案還把你帶上,使喚你做書僮, 得虧傷的是他,若傷了你讓我如何安心?”

沈玉容說著便掉眼淚, “你是要讀書的人,再過一年還要參加科考,他把你帶去江南,害的你被人畫在這樣媚俗不堪的畫兒裏, 得虧沒寫上你的名字, 不然?你的名聲都被這畫給敗盡了……”

沈清煙手揣著手不敢吭聲, 這事兒確實得怪顧明淵,顧明淵要不帶她去江南,她用得著會被傅少安給捉弄,還被畫到美人圖裏,這傅少安都答應了把她從美人圖裏剔除,怎還騙人啊?等她回去,定是要跟顧明淵說的,就是這種小事,只怕顧明淵不願意替她解決。

畢竟不是在江南的時候,他沒那麽好說話了。

沈清煙有些失落,隨即趕忙跟沈玉容說,“大姐姐,表兄去江南的事兒切不可往外說,表兄是秘密去的江南查案,對外說的是湖廣調案,你可別透露出去了。”

沈玉容雖點頭,又納悶道,“據你說他是去江南調查私鹽案,這案子不是已經水落石出了嗎?”

沈清煙回京後就沒問過顧明淵關於私鹽案的事兒,就是問了顧明淵大約也不會告訴她,所以這還是頭次從沈玉容這裏聽到私鹽案。

沈玉容說,“我在青州那邊,遇到一對父子,據他們說是早前被冤枉販賣私鹽,被關在大理寺詔獄裏,所幸大表哥還了他們清白,販賣私鹽的另有其人,現已被抓捕歸案了。”

沈清煙唔唔聲,感覺有點奇怪,這麽容易就抓到犯人了,顧明淵還大老遠的帶著她跑去江南,挨兩刀差點回不來,圖什麽啊。

沈玉容想到那對父子,倒是笑起來,“那父子也是命運多舛,半道還遇上了水盜,身上分文不剩,那余姓小哥到青州後當街賣字,小地方有幾個人認得字的,自然掙不到回去的盤纏,我瞧他們可憐,就給了幾兩銀子,誰知那小哥給了我一個草編蟈蟈,說這算信物,以後他要報答我。”

沈清煙看她笑的歡暢,心知她在青州舅家過的不算差,便對她說,“大姐姐知道大姐……王承修被聖人打癱了嗎?”

沈玉容點了點頭,對於王承修不想多說什麽,只道,“我冬至那日去給母親祭拜了,順道在路口給你姨娘也燒了錢。”

她嘆了一聲,怕戳到沈清煙的傷心事,但沈清煙姨娘死的確實太慘了,一張草席扔在荒郊野外,屍骨都無人收,她燒紙錢也不知道柳姨娘能不能收到。

沈清煙揪著手指,好一些時候才說,“謝謝大姐姐還記著我姨娘,她有墓的。”

沈玉容又點過頭問她,“是小公爺置辦的?”

沈清煙羞澀了點,嗯聲說,“表兄還叫人幫姨娘修墓了。”

顧明淵在這件事情上對得起她的,好歹讓姨娘有個像樣的墓地,現今他能為她做這麽多,說明他還對她有興致,趁著他對自己有興致,她總要為自己考慮的,不然等以後找個時間跟顧明淵挑明了,她可以給他玩兒,等他玩膩了,他得把她安頓好,或者幫她找個夫君嫁了也行。

“他倒是有幾分良心,”沈玉容有些許愁,又有些許欣慰,“你姨娘的墓在哪兒,我過完年就回青州了,得空過去拜一拜。”

沈清煙猶豫一會兒,說,“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尤其是她父親。

沈玉容拍拍她的手讓她安心,“我尋個日子偷偷去,絕不叫府裏人發現,我省得其中利害。”

沈清煙這才說了,“在西城。”

沈玉容記下了。

沈清煙不放心道,“不能往外說的,表兄特意交代,我姨娘的墓碑名也不能說。”

沈玉容跟她再三保證不往外說。

沈清煙便把心稍稍放下,指著她手裏的畫道,“我想帶回去。”

沈玉容便把畫給她,輕聲說,“潯哥兒心疼你這個弟弟,那國子監有人說像你,都被潯哥兒給駁了,國子監倒沒人再說,只是出外邊兒就怕有人見了要說閑話,如果小公爺能替你處理了是最好的。”

沈清煙說是,姐弟倆便回了永康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