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求證

這石破天驚的推測仿佛一道悶雷, 無聲地炸裂在了這間寂靜的房中,令唐瑤和淩安既震驚又恍然地對視了一眼。

須臾,驚訝之後的淩安很快跟上了宋野城的思路, 琢磨著道:“所以那些档案……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我們也許根本就沒有參加過什麽第一階段,也根本就沒有失憶過?!”

宋野城沒有急著肯定,而是嚴謹地求證道:“你們來基地之前,都是怎麽知道自己參加過這個實驗的?”

這個問題他們昨晚在餐桌上其實就已經提及過,但當時大家都礙於想留底牌而沒有坦白,最後是金博士用“你們當中有人用的是定時郵件,有人是日歷提醒, 還有人是委托親友轉達信息”模棱兩可地作出了解釋。

此時再度聽見這個問題,淩安和唐瑤都沒了繼續隱瞞的心思,淩安當即答道:“我是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 發件人是我自己, 郵件裏說我去年參加過第一階段,現在要去參加第二階段。”

“我也是!”唐瑤立刻驚訝道。

宋野城聞言了然:“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麽其他方式, 我們所有人都是通過電子郵件得知的這個實驗。而那封郵件如果不是我們自己寫的,就很可能是他們通過技術手段進入了我們的郵箱、以我們的名義寫下並設置成了定時發送。”

他推測完, 略微頓了頓, 又問道:“對了,你們的档案裏有沒有你們的作案證據?”

“有!”

淩安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迫不及待搶答道:“而且我當時看到證據的時候,其實就隱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現在回想起來, 那些證據其實都有點牽強。”

說罷, 他飛快地把自己拿到的档案內容復述了一遍:

他的角色是一名經紀人, 档案裏說,他曾經逼死過一位被他親手帶進圈的、名叫余天欣的女藝人,因為他掌握了對方的黑料並以此進行勒索,最後致使對方因走投無路而自殺。

“档案裏有幾張聊天記錄截圖,”淩安道,“是一個匿名聊天軟件,有人給余天欣發了她出道前被包養的證據,說如果她不給一千萬就要把證據曝光。余天欣拿不出那麽多錢,對方也不肯讓步,最後她就被逼得自殺了。”

宋野城想了想,分析道:“但那個聊天軟件是匿名的,所以聊天記錄其實沒法證明那個人就是你,是麽?”

“對啊!”淩安道,“在我現存的記憶裏只知道她是自殺,但根本就不知道她為什麽自殺,而且我也不記得自己用過那個匿名軟件。”

他所說的“現存記憶”是指在看完档案後、通過鏡面文字提供的“角色共情”得到的角色記憶,就和宋野城在穿衣鏡中得知,他曾因為憐憫而請死者父母去家中喝過茶一樣。

宋野城點點頭,轉向唐瑤:“你呢?”

“我档案裏說,我在升任護士長之前,曾經害死過一個孩子,”唐瑤道,“因為輸液前把他的皮試和另一個孩子弄混了,導致他青黴素過敏而死。”

“證據是什麽?”宋野城道。

“是我給那個孩子的父母轉賬十萬的匯款記錄。”唐瑤道,“档案裏說,那是我為了逃避處罰,找孩子的父母私了、給他們的封口費。”

宋野城理了理邏輯,又稍稍回憶了一下,這才繼續問道:“那在你現存的記憶裏,對這件事還有印象麽?”

這個問題他其實問得沒什麽把握,因為他不確定在他敲開唐瑤的房門前,唐瑤有沒有完成角色共情、得到那段記憶。

然而幸運的是,唐瑤聽到這個問題後並沒有被問住,而是很快點了點頭:“有印象。”

她回憶著道:“在我現存的記憶裏,那個孩子雖然是在我們醫院輸的液,但並不是由我經手的,我也不記得有‘皮試弄混’這回事,只記得當時醫院給出的死因是——孩子本身就有比較罕見的遲發性藥物過敏[1],所以才會在皮試時沒有任何異常,輸液後卻出現了過敏反應。”

她頓了頓,繼續道:“而且在我的記憶裏,我之所以會給那對父母轉賬,是因為他們沒能從醫院得到賠償,而我私下了解到他們家情況特別困難,夫妻倆還因為每天來醫院討要說法而丟了飯碗,所以我不希望他們繼續在這件事上白費力氣,就以個人名義給了他們一筆‘補償’。”

她的档案內容明顯比淩安那份復雜一些,所以在她說完之後,宋野城和淩安都稍稍花了一點時間來消化。

消化完後,淩安這才轉向宋野城:“你的呢?你档案內容是什麽?”

“高空墜物致人死亡,”宋野城道,“档案裏說那個被砸下的花瓶是我的,證據是一張購買花瓶的收據和當天的打車票。”

淩安想了想,問道:“收據和車票上有簽名或者卡號之類的嗎?”

“沒有,”宋野城道,“收據上只有商品、金額和購買時間,打車票就更不用說了,誰也不會打個車還刷卡簽字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