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等到傍晚時分,雲緩想著雲永泰院子裏的東西應該清理幹凈了,便過去看了一下情況。

如果早上過去的話,雲緩一是害怕動物的屍體和汙血,二是人多嘈雜。現在他想著一切事情應該平息下來了。

其他在家的兄弟都會為了假惺惺的兄弟情深特意探望,雲緩如果不去的話,顯然破壞了家裏兄弟間虛偽的氣氛。

七個兄弟的院子各不相同,府上大公子——也便是凜王世子,他的院子是最大的,也是最安靜隱秘的。

雲永泰的院子雖然不如凜王世子的那般壯觀奢華,卻也比旁人的要大一兩倍。

雲緩向雲永泰院門前的下人表達了來意,讓他們通報一聲。下人很快帶著雲緩進去了。

雲緩推開房門。

雲永泰穿著便服坐在榻上,正悶悶不樂的拿著酒壺喝酒。

“二哥。”

雲永泰一擡眼看見雲緩,懶洋洋的道:“是你啊,你怎麽來這裏了?”

雲緩坐在了雲永泰的對面:“聽說二哥的院子裏發生了一些事情,我關心二哥的身體,特意來看看。”

雲永泰嗤笑一聲:“我的身體能有什麽問題?”

他今天應付其他兄弟應付了一天,早就精疲力盡了。其他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只有雲緩是倒欠別人八百個心眼子,和雲緩相處沒有那麽累,雲永泰不用提防太多。

雲緩道:“二哥,有沒有兇手的線索?”

雲永泰煩躁的搖搖頭。

他已經讓手下的人尋了一天的線索。

無論是剝皮的手法,還是斬斷獵鷹翅膀的兇器,都是雲永泰之前沒有見識過的東西。

發生這一切的時候,雲永泰睡得正香,外面守衛的侍衛同樣一無所知,足以見得做這些的人身手高強神出鬼沒。

最讓雲永泰恐懼的便是,今天這些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害他的愛寵,明天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害他,把他的皮剝下來掛在窗邊。

雲緩道:“二哥,你有沒有想過,是以前你傷害過的人回來尋仇了?常人不可能在做這些的時候不驚動府上的侍衛——”

雲永泰:“……你腦子有病?”

“這世上沒有鬼神,活著的時候沒用的家夥,死了會更沒用。”雲永泰嗤之以鼻,“七弟,你這幅天真的樣子簡直不像咱家的人。你等著,我一定會找出幕後兇手。”

雲緩眼睫毛微微垂下。

或許雲永泰說得是真的。最可怕的其實不是鬼神,而是暗中布置陰謀的人。

雲永泰又看向了雲緩:“對了,那個姓公儀的小子雖然在你手上,我卻看他不順眼,總有一天我會在他身上狠狠出一口惡氣。”

雲緩偏頭。

雲永泰繼續往喉嚨裏灌酒,可能是因為酒喝得太多了,所以雲永泰的雙眼泛著猩紅之色,看起來略有些嚇人。

......

雲緩從雲永泰的住處出來的時候太陽要落山了。

暮色四合,西邊的雲彩是鮮艷的橘紅色,一片艷色將偌大的凜王府籠罩在了其中。

雲緩突然想起來自己小時候在一本書上看過,黃昏的時候被某個國家的人稱作逢魔之時,因為這個時間段會有妖魔和鬼神出現,他們會像人一樣在世間遊蕩。

今天出來時雲緩著一身雪青色衣袍,他伸出自己的手指,鮮艷的晚霞將他的手指染成了紅色,手指這一部分仿佛消融在了空中,與天色合在了一起。他垂眸看著自己,漸漸想了起來,自己是不屬於這裏的。

真正的雲緩應該在五年前落水去世,真正的自己也在五年前的某個時空裏因為突發心臟病離世。

自己走在這裏,會不會被路過的妖魔鬼神當成同類呢?

或者說,他會走著走著走離這個朝代,找到回來時的道路?

雲緩神色恍惚,不知不覺往前走了兩步。肩膀卻突然一重,低沉冷冽的聲音入耳:“你去哪裏?”

雲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就已經走到了院門前面,因為剛剛忽略了四周,所以走過了很多。

他偏偏頭,疑惑的看著公儀鏑的手,不明白公儀鏑為什麽會在這裏。

晚上,雲緩趴在自己的枕頭上,偏頭看向公儀鏑:“公儀,你說二哥那邊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問了好幾個人,他們都說不可能是人幹的。”

公儀鏑靜靜的聽著雲緩講話。

雲緩道:“你說,會不會真的有冤魂討債?”

房間裏寂靜無聲。

雲緩的聲音很輕很輕,少年溫潤又清朗的嗓音如淙淙清泉,哪怕他的想法和言語再怎麽幼稚,落在公儀鏑的耳中只剩下了可憐與可愛。

公儀鏑似笑非笑:“或許吧。”

雲緩困倦的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就趴在枕頭上睡著了。

他睡得很沉,連自己睡夢中被人抱在了懷中都完全覺察不出來。

......

連鋒低頭貼著雲緩溫熱的臉頰,輕輕摩挲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