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妃很快便到了雲緩的住處。

淡竹聽說王妃來了,趕緊從房間裏出來。

“小公子怎麽了?”

“昨天晚上小公子回來,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跌進草堆,睡覺前身上起了一片風疹,他上了一點藥。”淡竹一看到王妃便有些緊張,他結結巴巴的解釋道,“今天早上我見小公子沒有醒來,便去床邊叫他,過去後發現小公子居然又昏迷不醒。”

王妃已經明白了。

這五年裏,這種事情發生不止一次兩次。

她兩年前托一位大師請過名醫過來,那位名醫說雲緩早就不屬於陽世,活過十八歲就算他命大,若想活過二十歲,那是壓根不可能的事情。

王妃當時斷然不相信那位名醫的話,她要求所有聽到這些話語的丫鬟不能在府上議論這些。

可是,隨著雲緩犯病的次數越來越多,要麽是莫名其妙的吐血,要麽是昏迷不醒,要麽就是整晚整晚的高燒,王妃不得不相信了那位名醫的話。

今年雲緩恰恰好就是十八歲,那位名醫說過,每年冬天對雲緩都是一個大坎,能度過去的話,有可能再活一年,度不過去的話,雲緩就沒了。

荒涼的凜州是王妃最討厭的地方,她憎惡王府裏大多數人,兩個兒子是王妃活下去最大的希望,可雲廣陵對她一直都不親近,如果雲緩沒有了,王妃難以想象自己日後的時光。

王妃匆匆進了雲緩的臥室。

內室裏一股很清淡的檀香氣息,王妃深吸了一口氣道:“今天天氣和暖,把窗戶打開一點點。”

她覺著房間太暖了也不好,將雲緩一個人悶在這裏,他肯定不舒服。

王妃坐在了床邊,伸手摸了摸雲緩滾燙的額頭:“緩緩?”

雲緩咳嗽了一聲,眼睛依舊閉著,面上泛著些許潮紅。

王妃的眼圈兒完全紅了。

她是最不忍心看到雲緩生病受苦的,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恨自己當年懷雲緩的時候為什麽不謹慎一些,假如雲緩無災無難足月生下來,也不會吃這麽多的苦頭了。

大夫在旁邊站著,他剛剛給雲緩把過脈了,看到王妃過來,大夫恭恭敬敬的對王妃道:“小公子昨日受了些許風寒,等他吃藥兩天,應該就能恢復得和之前差不多了。”

王妃擦一下眼角:“淡竹,小公子哪裏起了風疹?”

淡竹道:“昨天是在手臂上,臨睡前塗了藥物,不知道有沒有痊愈。”

王妃把雲緩的衣袖往上疊了一下,興許是塗過藥的緣故,疹子已經消下去了,只留下一片淡淡的緋紅。

王妃松了一口氣,拿過藥膏給雲緩又塗了一點點。

“可憐的孩子。”王妃看著雲緩的額頭沁出了些許冷汗,墨發被汗水染濕了些許,本就有些許稚氣的俊秀面容更加惹人垂憐,“木柔,我親自把慧明大師請來給小公子看看,你留在這裏,藥熬好之後你喂小公子喝藥。”

雲緩清醒的情況下可能會好好喝藥,他昏迷的時候卻不會。

王妃知道這孩子特別怕苦,受不了藥的味道。

也不知道什麽緣故,雲緩從來不讓他院子裏的丫鬟伺候他穿衣服、洗澡,這就導致了雲緩這邊的丫鬟大多做一些端茶倒水洗衣服的粗活兒,照顧人這種細致活兒她們做得太少,所以做得不好。

木柔比雲緩大十多歲,王妃覺著讓她留下來暫時照顧更穩妥些。

木柔應了一聲:“是。”

下人很快就把藥熬好送來了。

木柔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湯,用湯匙舀了一點點送到雲緩的唇邊。

即便是在昏迷之中,雲緩依舊接受不了又酸又苦的味道,一碗藥他喝了只有一小半。

王妃帶著人到了一處金碧輝煌的寺廟。

凜州這邊許多習俗都和麒朝不同,麒朝的寺廟大多建在深山之中,環境清幽寧靜,外觀大多樸素無華。

凜州這邊最出名的寺廟叫做靈雲寺,靈雲寺則在城中的一處高台之上,這邊建築像王府一樣富麗堂皇,吸引了凜州城一大批的信眾。

寺廟的主持叫做慧明,王妃和他認識已二十多年。

慧明大師頗有些修為,雲緩小時候混混沌沌未開靈竅,三天兩頭的生病,王妃問他緣故,他說王妃命中本留不住這個孩子,因為她福氣深厚一心向佛,所以雲緩留在了世間,只要等他十二三歲,會有一點轉機出現。

後來果真像慧明大師說的這樣,雲緩十二三歲的時候落水,痊愈後整個人慢慢變得聰慧起來。

因為這一件事,王妃對慧明大師深信不疑,每當雲緩生了大病,她總要請慧明大師過去看看。

慧明大師看到王妃之後,忍不住嘆了口氣:“王妃,七公子的病情又重了?”

王妃點了點頭。

她讓丫鬟把一盤滿滿的銀兩交給旁邊的僧人:“慧明大師,您去王府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