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縫花開(第3/4頁)

褚一諾笑了起來:“是我們孫子兵法裏的‘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意思就是談判跟水一樣,沒有固定的形態。也像戰場上用兵,需要根據挾持者和人質的實際情況進行變化,再不動聲色取勝。”

她頓了頓,繼續,“而水也正好代表著希望。”

此時一縷陽光從窗簾縫隙漏了進來,落在褚一諾的頭發上,桌面上的手機“滋滋”地振動了起來。

褚一諾掛了電話,說了聲“有任務”,一邊解警服的扣子,一邊開門往外跑去。

車上,褚一諾穿上一同前去的警務聯絡官沈警官遞給她的防彈衣,聽著他告訴她具體的任務情況。

上午,東南面的臨時醫療駐紮所發生一起有組織,有目的性的武裝劫持事件。被劫持人質十五人,其中有三名中國人,分別是兩名無國界醫生和一名記者。

維和部隊,政府軍警均已抵達劫持現場,第一時間控制了醫療所裏的水電。

談判已經進行了一輪,對方要求當地政府在下午四點之前釋放他們被關押的十名組織成員,索要大額的贖金。以及還需要安排汽車,飛機送他們安全離開。

目前雙方態度都很強硬,誰也不肯讓步,處於僵持狀態。

中方考慮到人質的安全問題無法強攻,所以還需要進一步談判。

而作為中方的談判專家,又精通當地語言的褚一諾,自然被通知前去現場協助救人。

褚一諾聽完,詢問:“劫持者的資料有嗎?”

“有。”沈警官將手裏收到的資料遞給褚一諾,“但資料有限。”

褚一諾接過來,一眼就能掃完。確實是有限,不過聊勝於無。

她扭過頭,目光跟隨著車窗外一一倒退的景象。衣衫襤褸的平民,彈痕累累的房屋,損毀嚴重的建築。

藍天,白雲,艷陽,卻怎麽也照不亮的紛亂世界。

*

車輛抵達目的地,政府軍車警車停在一旁,另一邊停著UN的白色步戰車。

警戒線外圍著好些難民,各國記者,當地軍警持槍守住進出口。

褚一諾看了眼左邊,才明白為什麽有這麽多難民。

原來臨時醫療駐紮所就挨著難民營。

褚一諾跟著沈警官向警察出示證件,踏進封鎖線,往裏走,視線被不遠處的藍盔戰士們分走了些注意力。

中國維和部隊被派遣過來維和也有一段時日。只不過她不隸屬他們的系統,加之她也是半個月前才被派到科奧這邊。

大家各司其職,以至於今天才有機會第一次與他們近距離接觸。

褚一諾繼續往前走。此時日頭正毒辣,氣候幹燥,能隱約聞到熱氣熏天的刺鼻塵土裏,夾雜著陣陣的腐腥味兒。

她低了下頭,不自覺地擰了擰眉心。

再擡眼,視線因著角度更為開闊了些,視野盡收眼底。

就這麽很是隨意的一眼,空氣仿佛凝結了一瞬,連各處各種聲音都瞬間消失了一般,徒留自己的心跳聲不絕於耳。

只因在那群藍盔中,她看見了一個極為突出的迷彩背影。平直挺拔,似紅日下的珠穆朗瑪,獨一無二,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這三年裏她總是不經意想起這個背影。

陌生是因為這三年裏她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個背影。

她不能確定,也不太敢相信。

直到他突然轉頭看了過來,她一瞬不瞬地對上了那雙深邃又漆黑的眉眼。

不遠不近的幾步路距離,周遭所有一切的虛都化作了實。

褚一諾擡起了手,快速看了眼腕表,又掀眸看向他。

仿佛歷經滄桑,終是彎起了唇角。

當地時間二月九日下午一點十四分,在這片相同的炙熱土地上。

她與曾說再見的人,再見了。

“小褚。”沈警官回頭朝愣在原地的褚一諾招了下手。

褚一諾應聲收拾情緒邁步向前,順勢掃了一眼一旁的藍盔戰士,當中有好幾個眼熟的面孔。

顯然他們也看到了她,臉上產生了各種確定又不確定的神色,眼睜睜地看著她經過。

而褚一諾早已經將眸光投向了最帥的那位,跟隨沈警官走到了他身邊。

沈警官迅速介紹:“這位是……”

褚一諾裝作才認出對方的樣子,卻欲蓋彌彰地接了嘴:“我知道,中國軍人。”

被搶了話的沈警官一整個茫然。

這,不明顯嗎?

豈料下一秒,他眼瞧著本是一臉冷淡嚴肅的顧少校,睨著眼前的姑娘,唇角竟然微微揚了下:“記性不錯。”

插不進話的沈警官眼睛瞪得像銅鈴。

這,跟記性有關系?

“彼此彼此。”

褚一諾大方地伸出手,半眯著的眼眸裏淬著明顯的意圖:“褚一諾,中國警察,負責本次談判任務。”